【九】扶桑一梦【徒弟认清心意(1/1)沦陷进行时(90/100)】(3 / 3)
不言谢。你若在人间有牌位,不妨告知于我,日后香火供奉,定不辜负今日一番教导。”
“……”他脸色终于铁青起来,“你当我是鬼?”
我可记着他耍我的那一遭呢,便笑眯眯道:“不然哪有人这样闲,大晚上托梦教人和情郎相好的。没关系,你如果没有牌位,我给你造一个,就供在这树下,你觉得怎么样?”
他没立马接我的话,只又“唰”地展开了扇子,泄火一般地扇了半日风,才闷闷道:“我若真是个鬼就好了。”
顿了顿,他那郁郁寡欢的神色又消减了许多,又自己乐了起来:“不过也不是不可以造,你给我造一个,但是不要供在这里,我下次来告诉你供在哪。”
我奇道:“你到底是不是鬼?”
他回嘴道:“不是鬼你就不给我供奉香火了?枉我给你们牵线搭桥,两个白眼狼!”
“白个屁,”我被他给气笑了,“你不是鬼,那我牌位上写什么?给活人供奉阴间香火,你不怕撞鬼,我还怕遭报应呢。我不干。”
他一把合上扇子,指着头顶上那郁郁葱葱的扶桑枝丫:“谁让你给我供奉阴间香火?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扶桑,乃是扶桑树灵,再不济也算半个神仙,你居然要给我供鬼吃的东西?”
我嗤之以鼻道:“你是扶桑树灵,我还是太白金星了。好一个神仙,沦落到要借我的脸出门,还要跑别人梦里来耍人玩,你当我傻还是你傻?”
“你爱信不信。”他突然间就懒得跟我斗嘴了,好似从方才谈完“鬼”后,他便一直兴致淡淡,心情就不大好起来,“……我只是想不起来我长什么样子,你如果真的介意,我可以换成你师父。不过别人我没见过,变不了。”
我一想到他要用我师父的脸笑成那幅德行,心中便恶寒起来:“不行。”
随后又有些不敢置信地左右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方才犹豫道:“你真是扶桑?”
他道:“我不是,难道你是?”
说实话,这样石破天惊的一个真相,我却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大抵是觉得在这种地方能干出这些事的除了妖怪也就是鬼,他说他是扶桑树灵,我反倒只隐隐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既然如此,”我抱起胳膊来看这位小神仙,故意逗他,“那你别让我师父走火入魔不就成了?问题根源在你身上,你与其花费时间来劝我陪我师父留下,不如干脆放他走,我们双宿双飞,你不高兴吗?”
先前是他闲得没事招惹我耍我玩,现在是我闲得没事招惹他逗他生气,可他真的有些神色恹恹的,连我说这种话也懒得搭理我了,只是倚在树干上,捏着扇子翻来覆去地玩:“要有那么容易,我早就不和你在此浪费口舌了;我若不是半只脚都进了鬼门关,别说你师父,就连你也离不开这里。”
我莫名想起了我师父曾说过的那位师祖,便问了一句:“像我师祖当年那样?”
那位师祖只在我师父话中出现过寥寥几次,我只知他因终生守树而在我师父接班后崩溃自尽,以为他只是忠心不贰、不愿违背祖训,却没想到他是根本没法离开这里,这样想来,倒是被活活困死的。可我没想到,一提到师祖,扶桑的脸色便肉眼可见地铁青起来,那扇子也被他捏在手中咯吱作响,声音听得令人牙酸,也不知道他突然间发什么火。
我意识到大约是我触了他逆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和下气氛,只觉恐怕还是闭嘴更好,便老老实实闷声不语。可他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等他把那把扇子祸害出个什么好歹来,他便消了气,又回到了那幅不正不经的轻佻模样:
“你还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口口声声说报恩,回头就拿着刀往我心尖上戳。你再提你师祖,我就放你师父自生自灭,看谁狠。”
好一个神仙,好会迁怒!我压根不知道这是他碰不得的禁忌,没想到他根本不管什么“不知者无罪”,一生气就拿我师父威胁我,真是好光明磊落。但我眼下不敢再惹这祖宗恼火,便顺着他的毛撸,好声好气给他道了歉,他才摇着扇子纡尊降贵地原谅了我这个草民,还要得寸进尺顺杆爬,拿扇子敲我肩膀,笑嘻嘻地摆架子教训我。
“你师父虽然脑子有病,但偶尔还是能说出些在理的话来,”他弯了弯眼睛,笑着笑着便沉寂下来,似是有些沉浸在过往中,眉宇间隐隐透出些感伤,“他说活人若要为了神树神迹这种死物了无生趣,那便是本末倒置,这话说得在理,你要记住。……若当初你师祖能狠下心来,和扶桑树断了关系,也不会落到最后那种境地去,所以该狠心的时候也别心软,你也要记住。”
我问道:“你也觉得你是死物?”
他因我这句话,整个人都狠狠哆嗦了一下,好半天才带着那一脸已经僵住了的笑容,魂不守舍地呢喃:
“……我都逼死他了,是死物还是活物,有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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