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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恨吗?后悔吗?想要复仇吗?
仿佛诱惑十足的问题,用十分平淡的调子出现在艾尔妲西亚的脑袋里。
很奇怪,明明是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却让她觉得那是别的什么人问的。
因为对她来说,这毫无疑问。
武器在头顶上投下一大片阴影,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我会死吗?死在这里?开什么玩笑。
若是就这样死了,这几个月来我到底算什么?
脑袋里一片空白,数种应对方法飞速闪过,却没有一种能够挽救局势。
没错,心里确切地明白,来不及了。
她侧过身子,把身体的左半边对着落下的武器。
又晕又闷、难受、痛苦,恶心,想吐,恶寒。
手心全是汗,脖子后面也全是冷汗,下眼睫毛旁边潮湿的触感让她感到恶心,身上的毛孔似乎全都张开了,她连眨眼的余裕都没有。
这种感受并不止是身体带来的,身体只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得知了自己的极限、得知了自己对即将出现的情况束手无策,对这样的命运感到恐惧——
是她曾经一度感受过的、本以为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的感觉。
不过。还没有,还差一点。
结束?不,这里不是结束。她的生命早已结束……但他不一样。
她的目光坚定如冰,弓起背、紧握短剑蓄势待发,绷紧左臂的肌肉,在千钧一发之际迎向了魔兽的巨剑。
看着自己的手臂被砍断一定是一项既困难又痛苦的挑战,她反射性地想闭上眼,但是不行。她并非为了迎接死亡而送上手臂,正是因为得活下去,她不能在这里闭眼。
右手不行,她没有训练过左手用剑,这个角度的话,左边的手断掉时产生的缓冲,会让武器的方向向外偏移,砍到下面的树根,她在那一刹那可以跳起来,刺穿它的眼睛、然后逃跑。
就是这样,很顺利。没什么好怕的,没什么可怕的。
不要颤抖,不要紧张。她很平静,她的心情像止水一样平静。
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
没错,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死在这里,她……
——至少要把他送回玛吉亚。
或许是给如此勇敢决绝的她的奖赏、亦或者神对可怜的她产生了小小的恻隐之心——
那一刹那,铺天盖地的阳光倾泻而下。
像坠落的流星、从地平线的另一端飞跃而出,那光华是苍穹的钻石,柔和地照亮天宇、随后拖着璀璨的金色长尾消失在日落之后的薄雾中。
啊啊,那一定是神灵降下的荣光、是大地的朝露与森林的曙光凝结而成的瑰宝。
那是艾尔妲西亚心里唯一的念头。
她没有太感到诧异,也没有立刻就反应过来,大脑的信号发送给神经,激活浑身的血液,驱使着扯动骨骼,她动了动左手的食指,意识这才转动起来。
仿佛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她木讷地看着他站在正前方的屋顶上,白净如瓷的手指握着乌金木色的弓把,他跳下来时披风翻动,铂金色的长发在经过了长途跋涉后依然一尘不染,他眼睛的颜色是初晨的阳光,看着她闪闪发亮。
“要是让手受伤了,会被希尔教训的。”
塔兰缇亚把她带出魔兽的根据地,到一处有土包掩护的平地才放下来,两人隐藏在大树后面,她开口问道:“您受伤了?”
被他抱着时,艾尔妲西亚注意到他上衣有些不整,深橄榄绿的油鞣革外套上有一部分像染了血一样变得暗沉,领口处稍显凌乱,还能闻到明显的草药的味道。
“不碍事。”
塔兰缇亚站在她的对面,出其不意地打量起她来。他心神专注地盯着她的头和脸,神色有些不同寻常,看得她满心莫名其妙、而且轻微地感到不自在。
然后他像是为了检查受伤的小麻雀的伤口而撩起它的翅膀一样、轻轻地把她落到鬓侧的发丝拨到后面,审视起她的脖颈和耳后。
指尖拨动头发的动作带起一缕微风,擦过她的脸侧。他的手指没有碰到脸颊,但突然靠近的他的面庞,令她的发丝仿佛也布满了神经末梢、感觉到他的手指正摩挲着自己的身躯的某一部分。
跟他们一起旅行的途中,难免会有看到彼此的身体的情况,以前萨娜在的时候告诉她,要极力避免这种情况,她虽然照做了,却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现在才好像明白过来。
心脏“砰咚、砰咚”地发出连自己也能听到的声音。
他的脸在不近也不远的距离,侧头往上就能看见他耳朵的尖部,但害怕那样会妨碍他的动作,她只能用余光悄悄瞟了上去。
接着他的脸退开,视线往下,看到了她腰上的那个口子。
希尔给她的长袍被割破了,腰部一大块的肌肤不可避免地露了出来,少女的肤色在深黑色的长袍和那道直直的血痕的映衬下白得异常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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