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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折臣第一次在陆思言面前流眼泪,在陆思言的毕业典礼上。陆思言站在台阶上拍毕业照,陆折臣就站在他的正前方,摄影机旁边的第一排,捧着一大束花,在陆思言扔起毕业帽的那一刻,他突然就转过身去擦眼泪。
陆思言时刻注意着陆折臣,看到他转头的那一刻觉得非常新奇,几乎是第一个脱离队列跑向他的人。陆思言和陆折臣站在人群中央,气氛却在一片喧闹中显得那么冷。陆折臣的西装袖子湿了一片,陆思言盯着那块颜色更深的布料,觉得他像在拿眼泪擦眼泪。蹲在陆思言面前的陆折臣,似乎在那一刻变成了一只乱糟糟的小狗,把脸埋在膝盖中,弓起的脊背微微颤抖着,陆思言第一次感觉离陆折臣那么近。
“陆折臣,你哭完了吗?“
陆思言看见陆折臣的后背停止呼吸了一瞬,接着又用力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强装冷硬的语气警告陆思言。
“叫哥哥。”
哥哥。陆折臣用力地嗯了一声,向陆思言伸出掌心向上的右手,陆思言覆盖上去,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牵手,在夏季的太阳下被汗水浸透,又闪闪发光,陆思言觉得牵住了哥哥的手就像牵住了永远。
陆思言永远都搞不明白,陆折臣那天哭得比他还惨,口头上说着舍不得思言的青春期,把陆思言的青春搞得一塌糊涂的也是他。
毕业聚餐是陆思言唯一失态的一次,喝酒喝到吐,脑子迷糊地坐在餐厅门口的台阶上等哥哥来接,夜风几乎把他吹走,让他看起来更像只可怜至极的流浪狗。
高温炙烤着临城整整三个月,热带气温始终焦灼着陆思言超越界限的感情。
脑子像泡在酒精里,连脑海中陆折臣的脸都开始模糊起来。真要追溯起来,在一起的年岁几乎久到无法找寻源头,陆思言在还没记忆的时候就被陆折臣的爱养育起来了,他像呼吸空气一样把陆折臣的爱全部吸收了。
仔细想来,是陆折臣给了他太多超出亲情界限的爱,把陆思言心里那瓶记录瓶装得太满,让陆思言只能时刻守瓶子旁,接住那些溢出来的爱。
比陆折臣的脸更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束花。是一束向日葵,陆折臣上午看到别人送的花才知道自己送错了,独自带着一束鲜艳红玫瑰的他在人群里显得太特别又太奇怪。陆思言看到花就感觉一阵胃疼,情绪扭曲导致生理性痛苦,陆折臣蹲下来问他怎么了,那一刻世界变成一座走马灯,陆思言紧盯着积水的地面,那片小潭就一直闪着陆折臣的脸,从年轻的闪回更年轻的,从悲伤的闪回快乐的,从沉默的闪回开朗的,从哥哥闪回陌生人。陆折臣的手在他眼前挥了几下,陆思言抬起手抓住了,两个人都手心冰冷,纠缠在一起像两块相撞的冰石。
“哥,我爱你。”
那天应该是陆折臣第二次没有接弟弟的话。
沉默之间,陆思言想起了一个月前,陆折臣在阳台打电话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把打完电话走出来的陆折臣吓了一跳,陆折臣问他怎么了,陆思言依旧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在陆折臣要走掉的时候突然就说话了。
哥,你为什么要谈恋爱?
陆折臣静了几秒,对他说了一句最冷漠的话,思言你不要管。十几年的兄友弟恭在那一刻看起来像一个谎言,陆思言看着陆折臣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终于明白自己早被陆折臣看透。那份暗藏在泛着微澜湖面下的汹涌,不止折磨着陆思言,也波及到了陆折臣。
如同此刻,陆折臣直接跳过了陆思言的话,摸着他的头问要回家吗。陆思言才抬起头,望进了陆折臣墨镜反射中自己的脸,可怜又憔悴的一张脸,在离陆折臣最近的地方,变成灰蒙蒙的了。
“思言,我要…”
“求你不要说。”
陆思言又低下头了,一只手捂着痛苦绞动的腹部,一只手紧揪着陆折臣的衣角,脸埋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比陆折臣衣角还要更皱巴巴的一团。陆思言什么都不想听,安慰、拒绝、怜悯、坏消息、好消息,爱陆折臣,爱自己的亲哥哥,爱一份越界的感情,给陆思言带来上瘾的痛苦。
陆思言后来才明白,那天陆折臣应该是要和他说再见的。偌大的机场中有从不停止流动的人潮,陆折臣站在陆思言的面前,两个人相对着,像独自站在时间停止的空间里。他们却都低着头,看光可鉴人的地面中映出不断经过的人群,他们还始终站在原地。
“思言,说说话吧。”陆折臣紧抓着行李箱的手柄,直到手心的冷汗把它濡湿,面前的陆思言还是低着头,只有眼睫毛在不停扇动。
“陆折臣,你出国干什么?”工作、旅游、散心、逃避一切,种种理由,陆思言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全都刻在了陆折臣的身上,乞求能摘出一个看起来没那么令人难过的标签。
陆折臣的沉默让陆思言失去了冷静,他狼狈不堪地低下了头,双手紧攥着陆折臣的白衬衫,把平整的表面揪成了皱起又散开的一团,如此反复,他听到了陆折臣的叹息,接着轻飘飘两个字就攀着连人潮都没有经过的速度传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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