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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轻风在枝头行走。百里临江只觉得身体晃晃悠悠,夜间的寒风扑在脸上,回头看时,知府宅邸已被远远抛在脑后。那人的手指紧紧扣在百里临江的手腕上,令青年觉得疑惑——

像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檐下铁马仿佛被无数的冰晶从四面八方击打,发出疯狂的激响。天边仿佛响起重鼓,每一下都仿佛通天彻地,一直敲击到地心最深处。百里临江睁开眼睛,他转头看见温别庄的脸,和那双纯黑得近乎癫狂的眼睛。

那人回过头来嘻嘻笑,一双墨黑的眸子里带着薄薄的雾气,像是在嘲笑百里临江的木讷。

百里临江心中一动。原来那人看起来通天晓地无所不能,原来也有试图掩盖和痛苦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是令老温也会觉得痛苦的事情?

温别庄身法轻盈,片刻之间,已携着百里临江来到城中最高的楼上。那朱楼飞檐画角灯火通明,楼内传来觥筹交错、男人女人的笑声和说话声,显然是一座妓馆无疑。温别庄嘻嘻一笑,将百里临江扔在楼顶的露台处,慢悠悠落下身形。

露台的旁边是一个隔间,里面有人弹着琵琶,一个粗鲁的男人声音传出来,显然喝多了酒:

“弹,给老子好好借着弹。什么江南名妓、簪花尚书,在大爷眼里一钱不值。你知道大爷是谁?大爷可是漕帮副帮主的儿子,江湖黑白两道通吃——大爷跺跺脚,你们万花楼的鸨母伙计都要趴下来给大爷掸鞋底灰,大爷吐口唾沫,当朝的四品官儿都要跪下来接着大爷的唾沫星子当糖吃。你敢在大爷面前使脸色——”

传来女子的声音,悲悲切切:

“卢大爷莫怪,不是奴家存心讨大爷不快,只是奴家的母亲病重,奴家实在无心——”

“哭?你再哭,信不信大爷我现在就派人去把你那老娘打死?”

温别庄打了个响指,室内的说话声忽然停住了。过了一会儿,那女子惊讶的声音响起:

“大爷,何故突然给奴家这许多银子?奴家受不起——”

却听得室内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那女子掩口惊道:

“大爷,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自己打自己这许多耳光?”

渐渐地,人声、耳光声、嘈杂声都慢慢地消退了。

屋内的琵琶声忽地一转,从青楼小调变得婉转悠扬,时而徐徐弹奏,时而慷慨激昂。温别庄单手支颐,半坐半卧在露台的一张竹床上,朝露台角落的桌子招招手,那桌子便迈着四条腿走了过来。他袖子一挥,桌上又变出一壶酒。

温别庄抬头看看月亮,见银盘遥遥挂在天边,便招招手,月亮便从半空滑落,如巨大的银灯,挂在露台的旁边。

那人见百里临江看得呆了,又招招手,令他回神:

“傻小子,不过是区区幻术而已,看得这么呆。来,过来陪本座喝酒。”

百里临江看得呆滞,连刚才脑子里想着要问温别庄的事情都忘了,挪着脚步慢慢走过去,坐在那人脚边。

温别庄递过一杯酒,喂了百里临江半盏:

“好喝吗?”

温香软糯的醇酒,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百里临江被眼前景象所震,脑子里仍是糊糊涂涂的,见那人一仰脖子饮了剩下半盏酒,朝自己附过身来,用口唇哺了酒液:

“好喝吗?”

银色的月光照在那人侧脸上,皮肤像是半透明的美玉。

一股欲火从百里临江小腹升腾起来,他搂住那人的脖子,用力回吻着。

那人在他脑子里轻轻笑。看来本座的酒,还算不错。

那人舌尖软滑,与百里临江舌头交接,像是燎着了无边无际的火。百里临江恨不能将那人揉碎在自己胸膛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盘旋。

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他二人黄昏时已在客栈鏖战多时,此刻百里临江股间那话儿已抬不起来。只是胸中那股邪火愈加旺盛,百里临江便将那人抱坐在腿上,他两人的颈项交叠在一起。他蹭着那人侧颈细腻的皮肤,心想,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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