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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一下就能看出来:谁是亲的,谁是养的。

养儿再亲,也比不上亲儿。

哪怕他待自己再亲,自己也没法为他多流一滴泪。是不是自己天性就这么自私,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回想起昨晚林作铃的表现,苏恪青快被自己当时的愚蠢气笑了——他当时还恬不知耻地以为,林作铃也和自己一样有点窃喜,才对自己百依百顺,甚至有心情上床。

现在看来,他那时分明就是受不了打击,神志都不清醒了。

以往自己舔他前面,他都害怕;如今干进去了,连半句疑问都没有。

——他哪儿有心思想这些啊。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反应全是纯粹的生理反应,昨晚的交流根本就没过脑子。顶疼了就喊,舒服了就喘,受不了就讨饶,没半点理智可言。

做爱不再像以前一样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营造情趣的氛围,自己想干就干,他都接受。

自己可真是个......卑鄙的、趁人之危的,小偷、强奸犯。

苏恪青把能想到的贬义词都加在了自己身上,可这些并不能让他好受一点。他也不能有什么大动作:此时林作铃好不容易睡熟在自己怀里,如果把他吵醒,肯定耽误休息。

他在黑暗里睁大双眼,看看林作铃,又盯着天花板。

身上的被子洁白松软,身下的床单舒适整洁。这对于很久以前的他来说是不能想象的,他记起小时候坐过颠簸的铁皮车,看到窗外枯槁的苹果树,以及地面上堆叠的水泥管,像大地被赤裸割下的肺管。

那是个荒凉贫瘠的地方。他从车上下来,迷迷糊糊被领到一户人家,领他的人数了钱,把他留下。

那时他真的太小了,以前的什么都想不起。他生活没多久,身体就感到了强烈的不适。虽然脑子记不起什么,身体却有习惯:以前每天都有温水冲洗,身上软绵的衣服每天都换,太阳升得晚也落得慢,高高的玻璃楼外有夕霞和雪山。

这里不一样,天色并不美丽,鸡叫堪称苍凉。井水储在瓮里,冰冰凉凉;衣服洗完变硬,布料能把身上磨伤。渐渐地,他萌生出想法:

他要逃。

他待的这户人家教他写字说话,每天母鸡最先下的蛋肯定给他。可苏恪青不想待下去,他以前是会说话的,可现在就偏偏不想和这家人说话。

他试探着往出跑,一开始家里人还以为他是小孩子淘气,不以为意;可后来发现他越跑越远,就狠下心肠,开始打他。

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耐性。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煎熬里,苏恪青变得愈发木讷。村里的学校很差,家里还是冒着他可能逃跑的风险让他去上学了。听别人说,这家有两个考出去的女大学生,在外面生活地很好,可就是不愿回来。

听家里老人提起两个考出去的女儿,都是抱怨的语气;而留在家里的儿子,则是他们的心尖。苏恪青没兴趣了解他家更多事,他努力记住更多的字,想知道更多地方,反正无论如何不想待在这里。

当他又一次认为自己准备万全,能跑出村去的时候,又一次被毫无悬念地抓了回来。

村口耕地的大爷一声吆喝,“苏家男娃娃走丢到这里了——”,那个逼着自己喊他“爸”的男人就骑着摩托一溜烟过来,把他拎回去。

这回打得前所未有地狠。鞭子抽在身上,他一路挡一路躲,到了大门前无处可躲,只得用后背挨下鞭子,疼得连指甲都抠进木头门闩里。

痛呼传出很远,村里人边看笑话边议论,“真热闹”,“又在打小孩”,“淘气娃娃活该打死”。

他怀疑自己是疼晕了,不然眼前的门闩下面怎么有一根钢尺,在往上划呢?

——不是幻觉,家里的门闩被从外面用尺子划开了,一个青年男人把门推开,带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看到自己,那个年轻男人厉声问:“怎么这样打孩子?”

而他也朝那两个人跑过去,用出生以来最大的音量声嘶力竭道: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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