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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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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又死一个。”

络腮胡男人啐了一声,骂道:“要死直接跳楼去!他妈的,膈应。”

后面排队的小孩们听到动静立马扔下手中的小推车冲过去,一圈地围在井口边,半个身子探进去使劲张望。

然而水井里漆黑一片,借着微弱的晨光仅能看出里头浮着一个人,背朝上悬浮着。

另一名前来取水的女人往下瞄一眼,见怪不怪:“叫高个儿来捞,他劲大。”

女人立刻掏出手环联系,几秒后,虚拟屏弹出【通讯失败】,她于是随手抓了个小孩跑腿,嘱咐道:“跑快点,等会万一下起雨,井口就该封了。”

21世纪中后期,未被污染的水成了稀缺而昂贵的资源。

旧城的小部分居民的收入很难负担高额的水费,所幸这个小区残存着一口旧时代的老井,据说具有历史意义,五十多年前城区规划时便保留了下来,旁边还塑了个人像,在当时还成了景点。不过,那个塑像在几年前就被酸雨侵蚀得面目模糊,像融化到一半又糟老鼠啃食的蜡像。在私自开采地下水即死罪的时代,居民们十分庆幸,能拥有这样的“巨额财富”。

可惜这样的“巨额财富”获取不易,资源管理局曾明确表示:禁止使用任何自动化机械辅助获取水源,违规取水将按照非法开采资源罪最高量刑定罪。

于是居民至今都在用着最原始的人力方式获取水源,这在二十一世纪中后期是十分罕见的景象。

他们口中的“高个儿”很快就被唤来了,清晨雾气朦胧,正好是小区住户出门时间段初期,这时在外行走的人还很少,急于打水的人们翘首以盼,终于,远处出现一抹身影,来人身型高大四肢修长,微卷的黑发与蓝眼睛,一边耳垂上戴着枚黑色晶石耳钉,另一边则坠着枚简约银环,是个相貌英俊的青年。

赫尔走近,围在井边的人群散开,他往井内看去,不同于普通人类视力,他很轻易就在黑暗的深井中看清——水是红的。

水井内壁也有部分不规则竖条状血迹。

根据发型初步推测,应该是名男性。

井边一侧空地上还有一瘫喷溅的血痕。

他踩着井绳滑下去,极其精准的停在尸体上方十厘米处,一手拽着绳索,俯身单手拎起尸体,小心的用绳子将尸体主躯干与井绳固定好。

这一系列动作对普通人类来说难度很高,不仅要随时靠一根绳子维持全身平衡,还要在狭窄的井洞中拎起一具沉重的尸体。在他做来却轻而易举,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赫尔还是尽量放缓了速度。

此时尸体的脖颈因作用力向后弯折,上面系着的一枚银色十字架项链坠在半空,在黑暗中闪着细碎而冰冷的银光。

他整个头颅后仰,半睁的眼睛与赫尔视线对视着,嘴角微微扬起,水珠从破损的下巴到面颊再到眼窝滑落,最后没入发根,神情是一种奇异的祥和与平静。

那是一张青白混着猩红的血肉残破面孔,下巴和半张脸带着明显的擦伤,被水浸泡过更显狰狞,像被开水烫掉一层皮,但赫尔知道,井壁内黏着的的血迹和细碎皮肉皆出自这个地方。

尸体双眼半睁,眼睛不正常凸起,像生前患有十分严重的甲亢,但赫尔三天前曾见过他,他觉得人类不太可能一夜之间就突发甲亢疾病。他目光偏移至两边太阳穴,有一处被水泡得泛白的伤口,伤口上挂着一些碎肉,是枪械造成的贯穿伤,很典型的自杀方式。初步推测是用小口径的新型民用手枪抵住太阳穴射击,弹道瞬间破坏脑组织,造成颅内出血和脑组织碎裂,从而升高颅内压,致使眼球突起。

一部分被水浸过的发丝贴在赫尔的手背,潮湿、粘腻、冰冷。

赫尔认识他。

是从希伯来城淘汰到旧城的年轻人,几天前曾与赫尔搭过话。

那是一个非常美的雨后晴天(至少赫尔是这样认为的),罕见的没有出现雾霾,风有些剧烈,出行人很少,但并不影响赫尔站在护城河桥廊上边晒太阳充电。旧城的动物种类很少,偶尔飞过零星几只鸟类也很快被工厂排放的浓烟驱赶走了,能顽强在这里生存的除了大街小巷的老鼠和蟑螂,以及为数不多的流浪猫狗,也只剩下人了。

他想起,孟维绪第一次被突然窜出的老鼠吓得跳脚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你在想什么这么开心?”一个眉目沉郁的年轻男人问道。

赫尔闻声望去,才发现人已经站到他边上了,他反思着自己下降的警惕心,不着痕迹地巡视四周,回道:“老鼠。”

“这儿的老鼠确实很多,我刚来时还不太适应。”他扶着栏杆,与赫尔并排看着河水,河面波光与他颈间的十字架交相辉映,“还有这条河的气味。”

旧城的河常年弥漫一股刺鼻的恶臭味,污染比希伯来城和迦南城严重许多,也不该这样说,迦南城的河根本就没有污染物排放,那片人人向往的纯净土地,流淌着奶与蜜的地方。

男人又道:“你也是从希伯来城来的吗?你看起来不太像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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