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 2）

江城六月末的燥热抓着皮肤，汗水从额角滑落到下颌，少年感到一丝痒意，伸手指挠了一下，白皙清秀的脸上，瞬间冒起一道红痕。

他吹着口哨，身手敏捷地攀上江城南沙二中后花园的铁栅栏墙，转身，跳跃，双脚稳稳地踩在人行道上，看了看手上的电子表，是下午三点零七分，还有二十三分钟，最近的网吧在一公里外。

少年的脚步并不着急，他熟悉南沙区的每一条巷道，从渝园新村老旧的居民楼间穿过去，能在十五分钟内到达网吧，剩下的时间用来开机和登陆游戏账号。

如此盘算着，未曾注意到一根用旧的黑色牛皮皮带猛地从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一双厚实黝黑的手紧紧扯住皮带两端，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又渐渐失去血色。

五六分钟后，江城市南沙区公安局刑侦大队，值班的小警员正在午后的热气中昏昏欲睡，喝多少浓茶咖啡都不好使，却被刚闯进来的年轻人惊醒。

一身常服，肩上缀着一道银杠和三枚四角星花，身高将近一米九，典型的北方人块头，面部轮廓略显粗犷，张扬出一种荒原孤狼似的野性美。

“我找大队长朱齐山。”

声音带着金属感，铿锵而活泼的语气和他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很是相称。

这么年轻的一级警司，一定是新调来的刑侦大队副队长卓钺了，听说他前些日子记了个人二等功。

“是卓副队吧，我们以为您明天才来呢，这都没……”

周焱起身招呼卓钺，因此刻的毫无准备而显得尴尬。

“临时换了今天中午的航班，所以就提前来报到了。”卓钺笑了笑，浓眉大眼里竟能看出点儿可爱来，“不用特别准备什么，朱队长在吗？”

“他去市局开会了，要不我先带您去您的办公室？”

“别您您您的了，我刚满二十六，比你大不了几岁。”

“那我以后管你叫卓哥吧。”

周焱惯会顺杆爬，满脸堆笑地将卓钺带到办公室里，又赶忙拿起办公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空调。

“这间办公室前天才刚收拾出来，可能东西不全，要缺什么，就尽管叫我。”

卓钺环视一周，统一配备的文件柜、办公椅、办公桌、台式机、饮水机、小沙发……都不是全新的，却还算干净，空调呼呼响着，吹得沙发边上那盆鹅掌柴的叶子直晃悠。

“挺好的，麻烦你们了。”

“哪儿的话。”周焱笑着挠了挠头，“我先回去值班儿了，要有什么事情，你用座机打我手机短号，通讯录在办公桌右手边的抽屉里。”

“多谢了。”

“客气。”周焱转身要走，又忽然想起来，“忘了说，我叫周焱，刚毕业，还在实习期，叫我小周就行。”

“辛苦你了，小周。”

“不辛苦不辛苦，卓哥你先在办公室休息休息吧，一路上应该挺累的。”

“还行。”卓钺顿了片刻，又想起什么来，开口问道，“这附近有高端点儿的商场吗？”

“你是想？”

“哦，买点儿东西，去拜访一个家母的朋友。”

周焱眼珠子转了转，想着卓钺母亲的朋友大抵也应该五六十了，建议道：“这附近有个古玩城，那儿的东西比较适合送长辈。”

倒也的确是个长辈，按着卓母的规矩，卓钺该叫他小舅舅，只不过——

“还没有这么老，商场里的东西就行了。”

“那就去远洋百货吧，离这儿大概五公里。”

卓钺刚到江城，在组织上安排的住处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来局里的人事部门报到，还没来得及去弄辆车，只能站在区局门口找出租。

停在门口的警用依维柯上下来两个便衣警察，后面带着七八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浑身脏兮兮的，蓬乱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一股股支棱着。

“怎么了，这是？”

圆脸的便衣警察转过脸来，打量了卓钺一番，虽是陌生面孔，却穿着自己人的衣服，是以放松警惕，答道：“几个臭小子离家出走被骗进申山县的黑煤窑了，这不刚给弄回来，等着父母来认领呢。”

卓钺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十五六岁的时候，更叫人头疼，气得卓母一个温文尔雅的中文系教授整天拿着扫把要打他。

明黄色的出租车驶过来，亮着空车标志，卓钺招了招手，把高大的身躯塞进出租车后座里。

“去远洋百货。”

正赶上下班高峰期，江城的路况又很是复杂，盘根错节，绕来绕去，五六公里的路程，开了将近半个小时。

卓钺下车时，将常服外套翻了过来，担在手上，一是图凉快，二是怕露着警衔买太贵的东西影响不好。

当然不是卓钺自己想不通，要在大夏天的花一万多块钱买根围巾，完完全全是卓钺的母亲，美丽温婉的舒蕊女士的安排——

“江城虽是南方，但冬天的湿冷很叫人难受，你给小迟买条围巾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