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 / 3)
鲜少有心平气和交谈之时,商猗难免想逗喻稚青多与他讲几句话,哑声反问道:“殿下想去何处?”
“塞北。”
马车内即刻传来了答案,仿佛喻稚青已思索多时,商猗抬眼,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原以为喻稚青定然会闹着要回帝都。
他这些年一直带着喻稚青往南方逃避,藏身在边陲偏僻之处,尽可能躲避商狄的眼线,然而如今淮明侯既知晓喻稚青尚在人间,此处离淮明侯过去封地极近,自是久留不得,商猗原是计划携喻稚青往西南苗疆之处逃去,那里山势险峻,毒物分布,不失为一个藏身的好去处,不曾想喻稚青竟会突然提到塞北。
马车内喻稚青咬住下唇,亦是十分紧张的模样。他今日想起父皇和那幅疆域图时,忽然忆起父皇曾提到塞北的一个部落,其部落与皇朝颇有渊源,似是许多年前本朝一位王爷去塞北游玩之时对那部落的公主一见倾心,放弃了帝都锦衣玉食的生活,就此留在塞北,如今部落族人大多是他们的后代,加上喻稚青幼时塞北各部纷争混乱,父皇曾借兵与那部落,协助其平定草原,该部对皇族大为感激,宣称永世效忠。
那是他为喻稚青藏在蓊蔚深丛的一只利箭。
皇帝说的这话有几分严肃,可对上幼子单纯无暇的目光之时,却又难免放柔了声音,捏了捏喻稚青肉乎乎的小脸,转而说道愿此箭永无开弓之日。
喻稚青如今孤立无援,若能借助塞北的力量自然最好,但倘若商猗问起想去塞北的缘由,喻稚青却不知要如何回答,是信口胡诌个理由,还是据实相告?
就算此时男人正带着自己逃离抓捕,可商猗到底是歧国皇子,他当真会愿意送自己去塞北来颠覆他父兄的王朝?但要是商猗不肯送他去,那他以残疾之躯,孤身一人又该如何前往遥远的北疆?
双拳紧攥,掌心快被过分用力的指尖戳伤,喻稚青看着无力的双腿,不甘和愤恨几乎快将他吞噬——商猗是他的仇人,而他这几年不得不仰仗对方才得以生存,如今甚至连复仇都需要商猗的帮助,莫说旁人如何,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荒诞。
大脑飞快思忖着,喻稚青望向前方,微摆车帘下依稀可见商猗的一摆衣角,终究下定决心,若商猗不肯送他去塞北,那他也不能因此放弃为父母复仇的机会,便是爬也要爬去那处。
他正要开口,哪知车外的商猗什么也没多问,却还如那夜被威胁时一样,只是淡淡应了句好,调转马头,将穹顶的一片星光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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