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恶习难改(2 / 2)
他,让他赢来的钱远比输出去的多得多。
他和同居人靠着赢来的钱过了段时间宽裕日子,甚至在赌场有了小小的名声。他们不再为了温饱发愁,开始变得体面,进出更高级的赌场。年轻人们开始渴望虚幻的未来,等待他们的命运不再是浑浑噩噩活着直到某天横死街头。
虚妄的美梦维持到了阿因特受伤之前。
“还是出千,”阿因特的牙齿陷入烟卷,几乎要把烟咬断。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赌徒总离不开这个。”
那是个冬天,取暖用的炭盆散发出高温,让赌场暖和起来,有别于外界的雨雪纷飞。
“可能是诬陷,也可能是我确实出千了——我记不清了。”阿因特没再擦火柴,他用嵌着牙印的尚未熄灭的烟蒂点燃了下一根烟,就这样抽到了第三根。
一开始是争吵,很快有人动了手。那一拳落在阿因特鼻梁上时,他正低着头收桌上的筹码。
阿因特眼前像是有火花爆裂开,他在嗡嗡耳鸣中感到额头到鼻梁一阵发热。他下意识张开了嘴,深吸一口气——有温热的液体流进了他嘴里,咸,腥,带着发甜的铁锈味。
鼻梁上传来钝痛时他合上了嘴,阿因特尽可能用装满血的鼻腔呼出一口气。他咬紧牙齿,绷紧咬肌,吞下自己的血。
手上挨了重重一棍之后,阿因特的筹码散落在地,扭打之间有几个大额的筹码落进了炭盆。
“我下意识扑过去捡,结果就是这个。”他将右手手套褪下,举起手向阿尔克展示自己的右手手背。
靠近手腕的皮肤是雪白的,往指尖方向的皮肤泛起了紫红,像是松树皮那样皱缩,布满瘢痕。那只手的中指与食指骨骼有些错位,凸出的关节泛着深色,像是两根歪扭的枝条。
“烧伤加骨折之后,这只手就没那么好用了。还好那是个冬天,不然这就能要了我的命。”阿因特将褪下的手套翻过来,从指尖拉到手掌,盖住那些瘢痕。“露出来总会有人问,我的主人也觉得不好看,所以那之后我就一直戴着手套。”
他捡起滚烫的筹码,无视自己顺着脸颊流淌的血和被掀去一层皮、不停冒出组织液的手,继续那场赌局。直到被人强行从赌桌前拖走,阿因特仍然死死攥着一枚筹码。
“那个冬天把我逼成了左利手。”阿因特灌了一口酒,咽下酸涩的回忆,“惯用手受伤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在那段失去能力的时间里,‘往上爬’这个念头在我脑内越来越强烈,几乎要把我逼疯了。”
养好伤的阿因特不再满足于出入那些昏暗的地下赌场,他用所有的钱做了上流社会的敲门砖,做了一场豪赌。
他定制了第一副手套,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上最好的衣服,去了传说有贵族出没的赌场。
陌生又熟悉的赌桌前,阿因特结识了一位子爵夫人。对方相中了他的年轻相貌与赌技,答应将他引荐给了自己的丈夫。
“子爵为了巴结谢伦敏公爵,投其所好,把我送了过去。谢伦敏做到公爵或许军功赫赫,但是他打牌真的不行,”阿因特呼出一口烟雾,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手是真的臭,他又好赌,这也是为什么我能被重视。”
“他嫌我没读过书,我就求他送我去上学。他让我跟着学习,还出钱供我读了大学,让我去进修拉丁语和历史。”
“从此我算是攀上了高枝。但是我的……野心远不止此。或许是我不知好歹,我介入了他的婚姻,勾搭上了公爵夫人。”阿因特拉下嘴角,笑不出来了,他的薄嘴唇在不笑时也弯起,翘起嘴角。
“双倍的收益,双倍的风险。如果公爵发现我还和他老婆搞上了,我只有一条死路。所以事情败露了我只能跑。”
“之后我就逃来了这里,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他们确实爱我,就像你爱你的短毛小猎犬。”阿因特仰起头,向天的方向直直吐出烟雾。
“爱它让你取乐,让你抚摸顺毛,向你谄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到此为止了——或许你爱你的狗更多一点。”
“一种相当廉价的爱。”阿因特喝了一口酒,总结道。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阿尔克没去说自己没有养过狗,准确来说他没养过任何动物,他盯着还剩半杯的酒,将想说的话又咀嚼了一遍;阿因特吸着烟,转头看向了窗外:太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之下,融化成一片暖黄的余晖。
“……我说,”沉默了许久之后,阿尔克率先开口:“如果,现在给你重来的机会,你想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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