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出来(1 / 3)
韩川将药酒拿进来的时候,巍岚正背对门口侧躺在床上,整个身体蜷缩起来,露出伤痕累累的背,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他脚步一顿,回身轻轻带上门。
现在的巍岚与五年前差距太大,那时的巍岚骄纵而爱笑,即使只比他小三岁,在他面前却一直像个简单而纯粹的孩子,会明确地表示喜欢亦或讨厌,包括分手和离开。
现在的巍岚变得成熟而通事理,却也变得畏手畏脚与小心翼翼,那形状好看的眸子仿佛夹了一层疏离的膜,总是带有三分顾忌。
他不知道这五年对方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但他同样知道,无论是什么原因,对方都不愿意与自己开口。
巍岚宁愿忍受他的冷漠,也不愿将五年前的事情坦然说出。
对方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自己也不再是对方走投无路之时,可以栖息休息的港湾。
巍岚感受到脚步声停在身后,随即冰冷的药膏涂上了他的背,在那道深刻的皮带抽打伤处梭巡徘徊。
好舒服。
即使对方明确表示不喜欢自己,但他还是那么好,巍岚想着。
实践时会考虑到自己的感受,事后会轻柔地上药安抚。他手指上的厚茧、西装前襟处辛辣却温和的香气、低哑的嗓音,甚至是那冰封一般冷漠而凌厉的眸子……
每一处,每一点,都如此让他喜欢,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韩川还是世界上最温柔的韩川,而他却已经无法承受那么深的情意。
韩川说过不再喜欢他了,不要他了。
“手伸出来。”
巍岚被突然的这一句话吓一跳,刚止住的眼泪又断了线似的掉出来。他在心里狠狠嫌弃如此不争气的自己,随即撑着自己在床上跪坐着,头泄气地低下去,两只手心朝上乖乖地举到头顶上,是一个等着被打手心的标准姿势。
只是有些抖。
他牙齿又下意识地挪到下唇处紧张地碾磨,却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移开。纠结许久,随即极轻地说了一句,“明天还要拉琴……”
所以能不能轻一点打……
只是后半句没说出来,前半句也轻得像蚊子一般,不仔细根本听不清。
意料之中的责打并没有如期而至,巍岚感觉自己的右手腕被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握住,掌心带着些许滑腻的液体,涂在手腕上只觉灼烧得火辣。
他无措地抬起头,慢半拍的神情显得有些可爱,红肿的眼睛看着对方将红花油(常见外伤药)涂到自己手腕上,然后极为专业地按摩着。
他左手甚至都忘记放下,一直不上不下地举着。沾着水汽的唇瓣微微张开,却没说出话来。
“你躺下,把手放低。”韩川看着巍岚举在半空中僵硬的双手,无奈叹了口气,“周末上午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
巍岚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半张脸,眼睛却依旧紧紧盯着韩川微垂的眉眼,不舍得移开片刻。
他时常想,为什么会有像韩川那么好看的人,鼻梁硬挺,眉骨舒展,眼角的弧线像是造物者最满意的杰作,无论何时站在人群中,他一定会一眼把对方认出来。
感受到对方赤裸的直视,韩川握住对方的手指不动声色地一紧,随即抬眼迎上那道视线。
他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种眼神。
那明艳的目光带着浅尝辄止的试探,与不加掩饰的谨慎与惶恐。
在他抬头的瞬间,那视线堪称慌乱地骤然移开,仿佛湖面上的冰层被残暴地敲碎,藏匿在冰层下的美人鱼便哭着回到海底。
巍岚不敢抬眼看,却又舍不得睡,便一直盯着对方为他按摩的手,像是要把手指的每一道纹路都记在心里。
“为什么要周末上午去。”他忽然哑声问着,“上午……你会在吗?”
“我下午在。”韩川的回答冷静而果断。
巍岚忽地觉得胸腔酸胀到喘不过气来,他仓促低头,将脸埋在被子里,怕眼泪再被韩川看见。
韩川再次无声叹了口气,一次次由于心软而变得纵容。
“我让你上午去是因为,下午的仪器检查要次日才能出结果。”
“……哦。”巍岚小声应着。
又过了两分钟,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问道,“那我上午去检查,是不是下午出结果,那是不是能找你看……”
“是。”
巍岚识相地没再继续打扰对方,但这一个“是”字已经让他跌倒谷底的心脏再次愉悦地跳起,连泛红的眼角都没忍住有了些许弧度。
这么卑微而明显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韩川的手法很专业,手腕的酸痛很快消失,似是累过劲了,巍岚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他做了一个很不舒服的梦。
那是他有生以来最灰暗的一段时期。
18岁,他大一,韩川大四,他在音乐系拉小提琴,韩川在临床系学外科。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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