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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第一医院坐落在市中心，是A市最大的医院，光住院部就有几个。卓登跑了好几个住院处，才找到陈楠的病房。

走到病房跟前，卓登看着上面的“陈楠”两个字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呢？是不是同名同姓的人？他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卓登凑到病房的窗户往里看，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削的人，面部罩着透明的呼吸罩，身体连着许多管子，旁边的心跳监视器“滴滴”响着。隔得远有些看不清正脸，但卓登还是认出来了，那就是陈楠。

轻轻推开门，里面坐着玩手机的护工察觉到有人，慌忙把手机收起来，起身上下打量一番问：“你找谁？”

“他怎么会这样？”卓登走上前，看着面无血色安静躺在病床上的人。

“你是他朋友吧？”护工见他没计较玩手机的事，暗自松了口气，“听说从楼梯摔下去，正好磕到头了。”

“从楼梯摔下去？”卓登皱起眉，“谁送他来的？”

“谁送他来的不知道。”护工觑着他的阴沉神色，有些害怕，“雇我的人跟你长得很像。我一来，他就是这个样子。”

“医生说他醒不过来了？”卓登问。

“不好说。”护工摇摇头，“以前也有这样的，有的变成植物人，有的躺一段时候就没了，也有的醒了。”

卓登伸出手，轻轻抚了抚陈楠苍白的脸颊，皮肤比空气还凉。如果不是仪器里还显示着心跳，卓登简直要以为他已经没了。

从医院出去，卓登到底还是给卓杰打了个电话，问他怎么回事。

卓杰没计较儿子这段时间的不理睬，告诉他陈楠在家的时候下楼梯，没走稳从二楼滚下去，正好摔到头。末了又问，当时为什么要打他？

卓登沉默一瞬，问：“他没跟你说？”

“没有。问他他也不说。”卓杰接着补充，“那天之后他就有点恍恍惚惚的，做菜还切到过手......”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卓登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从阳光灿烂坐到日落月升，听远处一家人的嚎丧声乍然爆发，又渐渐衰弱，直至消失。

陈楠的脚踝一直不太好，因为之前崴过几次，后来就有点习惯性崴脚。为什么习惯性崴脚呢？因为自己小时候故意跑过去绊倒他，甚至在楼梯上故意扔香蕉皮。那段时候接连受了几次伤，后来就老是容易崴脚了。

医生还说他脑袋似乎有点旧伤。大概是之前自己把他从厨房拖到卧室时碰到了，又或者是上次，他因为吸了迷药神志不清，起身的时候摔下去，脑袋撞到床头......

卓登记不清了。

他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房子，每天从一早就去病房陪着，直到护士赶人才走。

几天之后，卓大忙人亲自来了医院，劝不接电话的儿子先回学校：“你又不是医生，在这儿呆着有什么用？再说了，你们过两天就要考试了吧？大人的事先别管，好好回去学习。”

卓登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他之前不是跟他感情很好，怎么这次都不怎么来医院？真就忙到那个份上？于是哑着嗓子问：“你这几天怎么不过来？”

卓杰似乎没想到他这么问，停顿了下才道：“我这几天很忙。马上毕业季，我有学生要毕业答辩了。”

“是吗？”卓登细致地擦完陈楠的脸，把湿巾扔掉，起身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卓杰和他对视，点点头：“是啊。”

心理学有个说法，当一个人撒谎的时候，会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卓登不知道卓杰有没有看过这个说法，但他知道，老东西有个习惯，说谎的时候会异常坚定地跟其他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