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个男人(2 / 2)
回去之后,我也没什么力气了。瘫软在地上,连气也喘不过来。
我想我熬不过今天晚上了。明天这里就是两具尸体。
我把煤油灯吹灭了,地窖里陷入了黑暗,我躺在铺着厚厚的稻草的简陋的床上。那尸体可能也知道他没有在尸堆里了,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松开了。早知道我应该在半路就把他扔了的。
也许是时间太长了,地窖又太安静了,我能清晰的闻到稻草淡淡的发霉的味道,还有,浅浅的呼吸声,当然是被我扔在旁边的男人的呼吸声,他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我在想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把他拖回来,我可能就像我娘说的那样傻。现在我也要死了。终于到我了。
我睁开眼睛,但是一片漆黑,睁开与不睁开都一样啊,黑漆漆的,连一点光亮也看不见。
娘死了,爹也死了,阿姊被掳走了。
只有我一个人躲在了地窖里,幸免了这些。天天躲在地窖里,跟狗一样,只要能活着,连屎也吃。
我翻了个身,肚子疼得难受。
一只什么虫子蹦到了我的脸上,因为周围太黑,我看不清。只能一巴掌按在那地方,一爪给抓了起来。
还没有拇指大的虫子,就这样在我的手指间挣扎。细小的爪子在蹬在踹,试图从我这里逃掉。
我松开手,那只虫子就蹦出去逃之夭夭了。
能逃出去的,那只虫子逃出去了……
我发病一样突然腾起身来,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打开火折子,重新点亮了煤油灯,昏黄的光又充满了这个地窖。
扒开一点小口,清冷的空气散了进来,混着点点泥土的味道,冲淡了地窖里发腐的霉味。
我爬了出去,快速的跑到了柴房里,白天会有日本军队来这里扫荡,我平时除了很早起来去找吃的以外,就一直躲在那个地窖里。很少冒险上来这里。
我熟悉这里,毕竟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了。我翻找着灶头边上的角落。如果没有记错,这里我能够找得到食物。终于在翻找到米缸那里的时候,在米缸后面一点发现了一堆土豆。
好多都发芽了,不过没事,只要还能吃。
我兴奋不已,就差点雀跃的叫出声音来。
我大着胆子把这堆土豆煮了,当然我也清楚燃烧后的烟尘可能会引来别人,不过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土豆一煮好,我就舀了一瓢水把火给浇灭了。拿个破布袋把土豆一股脑的装进去,滴着的烫水把衣服又沁润了一点。
我快速的钻回地窖里面去了,混黄的,模糊不清的环境,让我看到心安。
那个男人还是像之前一样趴在地上,我估计他可能马上就翘辫子了。
我又恼火起之前把他拖回来的决定,今天晚上他死在这里,明天我还要把他拖出去,真是吃力不讨好。
我狼吞虎咽的吃了几个土豆,皮也没剥,上面沾着的细小泥沙在牙齿间磕来碰去,怪难受的,又吃得太急,我被噎住了,大声的咳嗽,地窖里全是我的咳嗽声。
无意间看到那尸体好像动了一下,我以为我看错了,我蹲下去看他,把他的脑袋掰过来,他的眼睛是闭上的,眉毛却皱得死紧。我用手摇他,他闷哼了一声,睁了半天才睁开他充血的眼睛。
我还是觉得害怕,拉远了距离,小心翼翼的盯着他。
他想翻身,但是又翻不过来,过了好久才开口:“水……”
我还是盯着他,没动。
他哑着嗓子,我感觉他喉咙快要冒烟了一样,又冒出一个字:“水。”
男人红红的眼睛定定的盯着我,我心里发毛,舀了一瓢水放在他嘴边,我知道他自己喝不进去,就抬高了一点,一点一点的往他嘴里倒。
喝了水,这个军爷好像好转了一点。
“能给我弄点吃的吗?”他问。
我看着草垛上的几个土豆,很是舍不得,今天要是给他了,我明天就没有吃的了。我挑了一个最小的,想了想,把外边带泥的皮剥掉,喂到他嘴里。
他一口咬住,有气无力的,吃相极其狼狈。我又给他喂了一点水。
“还有吗?”他红通通的眼睛真的很吓人,他看着我,好像只要我不给他吃的,他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把我给啃了吃了。
我极其不愿意的给了他一个又一个土豆,直到草垛上的几个土豆都没有了,才停下来。
我难受得很,明明还可以吃些时间的,就这么没了。
他跟我说了谢谢,让我把他扶起来,男人像在使唤人一样对我说,我过去把他拖起来,他太重了,估摸着比我高一个头,我使劲了力气才把他拖到草垛上,累得坐在地上喘气。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