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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更多的传闻一桩接着一桩冒出来。

老皇帝君威如雷了几十年,如今一朝失势,许多被强压下的血腥往事便又冒出了头。

康文太子,顺帝,先皇后,皇后母族,先太子与太子妃,萧家满门……

流言纷纷的,气氛惶惶不安,可是以往跟萧弄有死仇似的都察院却按兵不动。

百官满头雾水,暗暗期待着这两位赶紧出来走两步,解答一下他们的疑惑。

可惜没人出来作答,萧弄也没有做出众人恐惧的血腥残暴举动。

众人战战兢兢上值了几日,什么都没发生。

发现日子好像跟以往也没什么不同,大伙儿渐渐的就没那么忧怖不安了,甚至都能喝着茶,偷偷竖着耳朵听老皇帝的旧闻八卦了。

在萧弄的仔细照料下,钟宴笙其实不到三日风寒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他磨磨唧唧的,又装病了几日,免得萧弄又找理由折腾他。

而且他也不想看那些奏章。

他的演技似乎有所提升,萧弄好像也没看出来,照旧在每日处理如山的奏章时,把钟宴笙抱在怀里,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钟宴笙偷偷得意,飘飘然地枕着定王殿下的大腿,跟隻蜷缩在大狗怀里的小鸟似的,舒舒服服睡了几日,浑身的筋骨都松软了,才慢吞吞地想起了正事:“啊,老东西还活着吗?”

萧弄看他偷懒了几日,也不戳破,搁下笔,伸手给他揉了揉腰:“要去看看吗?”

钟宴笙前两日把淮安侯说的话都转述给了萧弄,但心里还在犹疑,毕竟蛊毒一日不解,萧弄和他身上就终是有隐患的,闻声点点脑袋。

老皇帝仍然待在养心殿里。

只是跟以往不同,尽心尽力的田喜公公离了宫,养心殿都是萧弄的心腹,除了给老皇帝喂吃的避免他饿死外,什么都不会做。

跨进养心殿的时候,钟宴笙便嗅到了一股恶臭,不由掩了掩鼻。

老皇帝毫无生机地躺在榻上,因为气急攻心偏瘫,行动不了,这些日子他都是躺在床上的,身上已经糟污不堪,每每他快断气了,萧弄又会让人喂他乌香丸续命。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钟宴笙容易心软,可是他对老皇帝的处境很平静。

只要一看到萧弄脖子间若隐若现的长生锁,他就对这老东西生不出一丝怜悯。

连田喜都选择了背叛。

咎由自取罢了。

听到声响,老皇帝麻木不仁的瞳仁转动了一下,看清俩人,脸上倏然有了表情,声音嘶哑得可怕:“杀、杀了朕……”

萧弄闻言微微一笑:“想得美。”

老皇帝极度自卑又自尊,如今毫无尊严地瘫痪在床上,对老皇帝而言,比踩着他的脸皮碾还叫他屈辱,简直如日日受凌迟之刑,痛苦胜过吃乌香丸发作的瘾。

老皇帝的脸皮抽了一下,嗓音含混:“……朕用蛊毒的真相,与你们,作交换。”

钟宴笙乌溜溜的眸子望着他:“可是我们已经知晓,所谓二者活其一是假的了。”

老皇帝一滞,呼吸顿时更费劲了。

钟宴笙歪歪头:“你为什么要给我们下这样的蛊毒?”

老皇帝的牙齿突然颤栗起来:“乌、乌香,给朕乌丸……朕就告诉你们……”

乌香的瘾又犯了。

枯瘦的老人瘫在床上,犯瘾的样子宛如活尸,眼睛暴突,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的咳喘声,看得钟宴笙心惊肉跳,禁不住往萧弄的背后缩了缩。

萧弄伸手将他护到身后,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了句“别怕”,再转回头,脸上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冰冷:“说。”

这些日子的羞辱折磨已经差不多快击穿了老皇帝的心志,乌香的瘾发作起来更是如蚂蚁在爬,血红的眼睛死死瞪了会儿萧弄之后,老皇帝终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些许真相。

钟宴笙的确是还在娘胎里,就被种下了母蛊。

先太子逼宫失败,太子妃诞下钟宴笙后,东宫被屠,先太子旧部带着钟宴笙逃离京城,后来又被淮安侯夫人换下,其他人都以为太子的遗腹子已经死了。

但老皇帝知道钟宴笙没死。

钟宴笙身上带着母蛊,母蛊若是死了,子蛊也会死。

蛮人的巫蛊秘术诡异,那隻子蛊因为远离母蛊,一直处于休眠的状态。

那之后两年,漠北事乱,萧弄被亲卫拚死护着回了京,老皇帝望着小少年深不见底的蓝眸,潜意识里感到威胁,但又不能下手将萧弄除去。

思来想去,他便想到了用那隻一直在沉眠的子蛊。

蛮人献上这个巫蛊秘术时,告诉过老皇帝,子蛊被唤醒之后,若是没有母蛊在身边,就会开始作乱,没有人抵抗得住那种越来越严重的钻脑剧痛,中子蛊的人,几乎都是活生生被疼死的。

但萧弄中蛊之后,却一时没有显露出头疼的迹象,老皇帝便知道了,他那个小皇孙还活着,甚至大概率就在京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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