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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摩挲着那隻陶埙,想起城墙之上,煊赫的铁花飞舞之际,那双朝自己望过来的明亮清透眼眸,滋味难言。
钟宴笙没想太多,他只是单纯地想瞪一眼萧弄,再多看他两眼以求安心,仿佛过了很长的时间,但其实目光相触不过三瞬,老皇帝一抬头,其他人望过来,俩人又别开了眼。
钟宴笙藏在桌案下的手指纠缠在一起捏了捏,惴惴不安。
只顾着瞪萧弄了,忘记看他脸色如何、还生不生气了。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的,萧弄厌恶皇室之人。
老皇帝在田喜的服侍下缓过来了些,嗓音苍老沙哑:“衔危,继续说。”
萧弄在钟宴笙面前常常是勾唇笑着的,笑意会将他眉眼间锋利的攻击性削弱柔化不少。
但在老皇帝面前,他就没什么笑容了,不笑的时候,那张脸面无表情的,压迫感十足,钟宴笙瞅着,大概明白为什么好多人那么怕萧弄了。
这样子确实有点点可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瞅见了钟宴笙有些怯然的神色,萧弄侧身点边上一个朝臣名字时,忽然嘴角一挑:“张大人,你以为如何?”
虽然他笑得十分善良,被他点名的户部尚书还是瞬间寒毛直竖,想起昨日一夜之间传遍京城的沛国公府的惨况,恍惚见到了阎罗招手。
慌忙站起来时,张尚书脑子里飞快思索,是不是他减批军费让这位不满了?
要、要不,下次还是多批点吧。
张尚书在萧弄要笑不笑的视线里,擦着冷汗恭敬回答:“臣以为,边城既是大雍抵御外敌最重要的防线,军费重也未尝不可理解,边线稳,民生稳,方能长久……”
老皇帝心里虽有不满,但还是平淡点点头。
整个书房里静悄悄的,笼罩在一层无形的高压之中,除了萧弄和老皇帝说话外,其他人除非被点到,否则根本没有什么插嘴的机会。
钟宴笙倒是没感到有什么,只是在老皇帝身边坐着实在无聊,萧弄汇报完了边关情况,就是其他人上前奏报,和萧弄简略有力的用词不同,这些人说话一个赛一个的慢,一个赛一个的长,要从一大堆废话里挑拣几句有用的信息实在很难。
这些冗长的话,听得人实在乏味,钟宴笙感觉活像回到了课堂上,听着也没太大兴趣,昏昏欲睡时,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他还以为是萧弄在看他,抬头顺着视线望过去,撞上了德王的目光。
再次看清钟宴笙的脸,德王顿时又冷笑了下。
上次在斗花宴上,钟宴笙就有点讨厌德王了,这会儿看他不住地冷笑,感觉他好怪,是不是脸抽了?
他莫名其妙的,视线转了转,看到裴泓在朝他眨眼间。
整个屋子里,也就萧弄和裴泓两个是熟人,看见裴泓,钟宴笙也高兴,偷偷朝他眨眨眼。
萧弄坐在左侧第一位的椅子上,没什么表情地觑着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在户部尚书颤颤巍巍地长篇大论完时,冷不丁开口插入一句:“景王的婚事也将近了吧。”
景王嘴角的笑意瞬间一收。
德王的脸色又有些怪异起来。
老皇帝也似乎才想起这茬,缓缓点头:“老八年纪不小,成日浪荡无形,待成家之后,可得多学着你王叔哥哥们。”
裴泓勉强应道:“是,父皇。”
德王别开视线,也不阴阳怪气地瞅钟宴笙了。
来到书房的朝臣们挨个说了话,轮到兵书尚书,兵部尚书是个看起来极为勇武的中年男人,说话也不拖拖沓沓,跪下沉声道:“陛下,年初大寒,宝庆府一带冻死无数,百姓无梁米,便有逆贼起势,那伙逆贼隐藏在山林之中,时常抢掠过往商人,极难捉拿,当地驻兵拿他们毫无办法,臣请示陛下,派人围剿这伙逆贼,以免逆贼借山势大,终成隐患。”
一听到这个,不仅德王、安王和景王顿时坐直了背,其他朝臣也都来了兴致。
去岁陛下诏亲王进京,隐隐有从几位亲王之中挑选出合适的储君的意思,自先太子去后,太子之位都空悬了十八年了。
如今老皇帝病躯难抗国事,若是哪天突然撒手没了,却没有指明储君,那京城不得大乱?
不仅几个亲王渴望着陛下赶紧立储君,朝臣们也急。
尤其是萧弄也进京后,急得百官不住地掉头髮。
几位亲王跟萧弄比,自然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的,但剿匪就是个很不错的政绩啊!
若是哪位王爷能拿下这伙逆贼匪徒,威望便能提高不少,朝中支持的人定然会增多一些。
陛下会派谁去?
这会儿陛下指派了谁,几乎就能大致猜到,陛下心目中的储君人选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起来。
萧弄没什么兴致地靠在椅背上,手肘抵在扶手上,手掌托着脑袋,是个非常不端庄的姿势,懒散冰冷地扫了眼那三个此时备受瞩目的亲王。
萧弄自然不是闲得无聊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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