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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田喜在骗他,陛下其实并不看重他,要么就是有其他原因。
钟宴笙眨眨眼,望着田喜不吱声,眼眸乌亮亮的,清透干净。
对上这么双眼睛,田喜差点咬到舌尖,但还是神色自如地将剩下的话说出了口。
“当年贼人掳走了您,逃往城外,见追兵要追上来了,又挟持了淮安侯夫人,混乱之中不小心弄错了孩子,也真真是阴差阳错,还好为您接生的稳婆记得您后颈上有个花瓣胎记,这才将您寻了回来。”
胎记?
钟宴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萧弄的眸光也朝着身旁少年的后颈上掠了一眼,雪白细瘦的一截颈子上,被黑发遮挡着,但他亲手摩挲过、甚至亲过那片肌肤,比谁都要清楚那里的确有块胎记。
田喜又絮絮叨叨了些陛下如何如何思念他这个小儿子、意外得知消息后又是如何如何惊喜的,钟宴笙听了会儿,也没什么实感。
宫廷中不比熟悉的侯府,到处都是认识的面孔,更不像宽松的王府,走哪儿遇到亲卫都会跟他招呼。
这里的一切端正而肃穆,飞檐连绵成片,来往的宫人低头敛目,行色匆匆,一派死寂。
越靠近养心殿,钟宴笙越觉得心慌,呼吸也有些不顺畅,像幼时常做的噩梦,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
直到跨进了养心殿。
自从陛下年纪渐大,时常生病,将朝政大多交托给内阁与几位亲王之后,养心殿许久没这么热闹了。
跨进寝殿的时候,先是一股浓重的药味飘了过来,和萧弄身上清淡的苦涩气息不一样,浓重得有些呛人。
有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再往里走,钟宴笙便先看到候在边上的许多人,有在景华园见过一面的德王裴永,许久未见了的景王裴泓,还有个很面生的人,穿着亲王的袍服,大概是那位没什么存在感的安王殿下。
据说安王殿下的出生比景王殿下的还差,母妃只是个小小宫女,毫无后盾,是以这些年比谁都低调。
随即,钟宴笙注意到了几日未见的淮安侯。
淮安侯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肃穆沉静,但钟宴笙很熟悉淮安侯,隐隐感觉到,他爹的脸色好像极差,听到脚步声望过来的瞬间,眼底似有一瞬的惊怒不平无奈。
像陡然泛起的水波,又迅速消失无痕。
钟宴笙还在怔然,就听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咳……田喜,是朕的小十一来了吗?”
钟宴笙这才注意到床上的老人,看清了大雍当今的天子。
皇帝陛下在政近五十年,已近古稀之年,头髮已然花白,干瘦如一截枯木,静静靠坐在床头,如一段快要燃尽的蜡烛,容色安详和蔼,乍一看上去,就跟王府里的王伯一般,是个亲切的老人。
但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似幽幽的鬼火一般,钟宴笙不知为什么有些害怕,下意识往萧弄身边蹭了蹭。
萧弄面色冷峻,看不出什么恭敬之意,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侧了侧,嗓音淡淡的:“小王见过陛下。”
老皇帝又咳了一声,笑着点头,对萧弄的不请自来并无意见:“衔危也来了,也对,今日是个大喜之日,裴萧两家乃是一家人,是朕老糊涂了。”
听到他的话,萧弄眼底有一丝明显嫌恶之色。
老皇帝又望向躲在萧弄背后的钟宴笙,嗓音放得愈发柔和:“小十一,过来,给朕看看。”
钟宴笙磨磨蹭蹭的,不是很想从萧弄背后出去,田喜瞧见老皇帝的眼神,赶紧在旁边轻声催促:“小殿下,陛下很想您,别怕,过去吧。”
钟宴笙又犹豫了一下,抬眸望了望萧弄冰冷的侧脸线条,又看了眼垂眸不语的淮安侯,强忍下那种潜意识里的不安,听田喜的话,朝着床前走了过去。
随着他从萧弄背后冒出头,脸色发沉的德王看过来,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惊疑不定,倒是景王的面色一如往常,还朝钟宴笙宽慰地笑了一下。
钟宴笙也没精力管旁的人怎么想的,他慢慢挪到床边,怯怯地叫:“见过陛下……”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被老皇帝的手一把抓住了。
干枯的手指擦过生嫩的肌肤,钟宴笙吓得后背一阵发毛,很想甩开这隻手,回到萧弄身边,让萧弄带他回定王府。
但他眼角余光瞥到淮安侯,生生压住了这丝衝动,抿紧唇没吭声。
老皇帝紧紧盯着他的脸,片刻之后,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声,他老了,声音苍老,笑起来仿佛某种老鸹子,更让人有种悚然之感。
田喜后背全是汗,紧跟着拍了拍手:“奴婢恭喜陛下,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回了小殿下。”
其他人也跟着陆陆续续道起贺,只有淮安侯和萧弄盯着钟宴笙微微发颤的背影,没有开口。
老皇帝一直抓住钟宴笙的手腕,情绪异常激动,脸色都有些发红,叹道:“朕还以为,临终之前,再也见不到朕的小十一了。”
田喜哎哟了声:“陛下说的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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