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蜻蜓(8 / 8)
所以我们有些疏远。我仍然非常喜欢机器猫,它有多少工具,可以带我到尹静身边。尽管怀念,但回想起来,日子也并不难过得要死,也许因为年幼的我并不懂得爱。放学的路上,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到杨阳把车把放开,嘴里叼着烟放肆地骑着。我们都笑了。我看着天边的云彩,高兴莫名。“好久没走过田野那边的路了啊。”杨阳说。我点点头,于是一齐拐入胡同,他又开始大声唱歌,吼叫,仿佛要充满整个天地似的。可是调子起得太高,到最后只是胡乱地唱。“楚宇,我是不是变得很坏了?”“没有啊,我不觉得,不过还是稍微学习一下,少打架好一点吧,就快升初中了啊。”“唉,一点都学不进去啊。”他又开始抽烟。“杨阳,”“恩?”“我觉得你和那些人在一起我随便说说,我也不了解他们不过我真的觉得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啊。”他歪着头,然后笑一下。“谢你了啊,哥们。”半年后,我和杨阳进入了不同的初中,联系不多,但我知道他已经开始学吉他了,一次放假,他兴冲冲地去找我,笨笨地弹了一首真的爱你,让我耳朵倍受煎熬。他叹气:“不行啊,木吉他本来就弹不出那种效果,和弦也没练熟,前奏间奏也都不会,等几个月吧,放寒假后要去送牛奶,想挣点钱买把好点的民谣吉他”我们随便聊了些别的事,他问我是否记得尹静,我说记得啊,然后就找不到关于她的话题了。至于于海洋,我们两个只能说:“他,也许还活着吧。”杨阳背着我送的黑色的吉他走了,他看上去又成熟了许多。不多久我也转学了,到一个大城市,和杨阳写过几封信,他还在练吉他,并且从头开始学习基本的乐理知识了,初中毕业的时候,他已经组了一支乐队,虽然只是唱别人的歌,他也只会用些基本和弦编些普通情歌之类的,不过在我看来已经非常厉害了。有时我会想起他说:“我以后一定要学吉他,唱家驹的歌”看来他是有方向的,也许这就是我觉得他和那些人不同的原因吧。我慢慢成长,从小到大,也渐渐明白,对一个女孩的感情有时不是一个“爱“字可以解释清楚的,爱有时是虚幻的概念,既然我爱你,或者我们相爱了,要用什么来确切地表现爱呢?也许我们不是因为爱在一起,而是因为我们能给对方做的一切事情,爱在这些事情中一点一滴得到证明。爱是需要行动的,可惜在那时,我似乎还什么都做不了。在机器猫里,有三个情节曾经让年幼的哭泣,一个是野比坐时光机去童年看望已经死去的奶奶,以及野比和机器猫分离的那一集(不过下一卷中它又回来了),还有就是野比坐时光机去看自己结婚,看到结婚前夜静子和爸爸话别的时候。我还记得在机器猫里,大家是永远没有分开的,野比和静子结婚的前夜,在一起喝酒庆祝的男人们,还是那些儿时的玩伴,一切仿佛没有改变。他们说:“我们的一朵花,静子,终于成了野比的人”那时,在野比的身边好象也没了机器猫的陪伴。而我们的朋友却不断地离开,新的朋友不断出现,没段旅途都不寂寞。并且我们不可避免地改变了,人生经历左右了性格,又被性格左右。时间把懦弱变为坚强,把黑暗转化为梦想。只是尹静,你的孤独变成了什么?但愿你的爱是温和持久包容快乐的。曾经出现在你生命中的伤痛,只是一个意外罢了,你不用去承受它,那样会很累的我发现自己仍然喜欢那些孤独的女孩子,像是一株受伤的植物,有的需要很多无条件的爱,他们的美是隐蔽,丰盛的,有些自怜。但爱她们会很累。因为我自己也是个孤独的人。高考之后我也去学了吉他,老师是杨阳。他已经是个真的吉他教师了,初中毕业之后到北京学过吉他,回来开设了一个吉他班,蛮火暴的。我去报名那天,看着一群同龄人管他老师老师地叫,不禁大笑。一个暑假狂吃狂睡狂玩,参加了n次同学聚会。下过雨后我就会一个人骑车在城里转一转,城市比从前脏了许多,从前的田野早就被盖成了楼房,原来家里的那一片平房,已经很少人住,院子里的柿子树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我上过的小学盖了栋新楼,买杂货的老太太租了一间门脸,苏爷爷那片公园也消失了,建起一座饭店。漫画店也不见了踪迹。而现在,吉他就在我的身边,回忆突然中断,我好象想起了什么,于是笑一下,我想起了尹静的脸,我想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童年的爱恋渐渐被时光冲淡,变成珍贵的回忆。不论怎么长大,一想到她,又在刹那间变成小孩子。如果有时光机,我不会溯游而上把她找回来,因为我已经改变如此之多(她也一样吧)。无法直接面对那时的她和自己。我只会顺时光漂流到我的暮年,问已经老去的自己,这一生过得好不好。等到我暮年的时候,又会坐在同一个地方,等一个几十年前的我来问同样的问题。可我不会问及生命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该来的会来,该去的会去。我只能一直往前走。我在朦胧中睁开眼,东方露出一点点白色,天马上就要亮了。这趟列车,也快到站了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