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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怎了?”
“我无所谓,会有人忌讳我的职业,所以我从不握……”陈麦冬话没落,庄洁握上去说:“恢復邦交。”
“你这人啥都行,就是度量一般。”
陈麦冬懒得理她,转身回了家。
陈奶奶在厨房炸什锦丸子,见他回来喊他吃热的。他捏了个丸子抛嘴里,然后换下衣服趴沙发上补觉。
陈奶奶见他趴着睡,推醒让他回屋躺好,趴着睡不好,容易压迫心臟。
陈麦冬趿拉着拖鞋回卧室,陈奶奶收起他凉拖,念叨着天冷了,早该换棉拖了,随后去衣柜里扒厚衣服。
睡到下午一二点,接到电话让去殡仪馆。他拐过去远远就看见门口的两拨人,不用猜,肯定娘家一拨,婆家一拨。
逝者是一天前喝农药自杀的,因为丈夫在外有姘头。夫家发现的时候人都已经僵硬了,医院也没送,娘家也没通知,直接联系了殡仪馆。
娘家人堵着不让办手续,要女婿出面给个说法。夫家出来了一位长者说和,因为女婿怕挨打早就跑了。
陈麦冬问什么情况,小孙说手续还没办,但逝者女儿提出要化妆,想让她妈体面地离开。说着前台两拨人吵嚷起来,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领着弟弟在一边哭。弟弟估计被吓坏了,嘶喊着要妈妈要妈妈。
陈麦冬去看了眼逝者,随后去穿防护服,穿着小孙过来说:“师傅,俩人家和解了,夫家正在办手续。”
“说是夫家给娘家打了欠条,等办完丧事就给钱。真是啥事都能遇见,也啥事都能用钱解决。农村就是腌臜事多。”
“我在市里缝合过被丈夫解肢的遗体,被入室偷窃谋杀的遗体,被人尾随虐杀的遗体,被情人杀死泡在浴缸……”
“师傅师傅我知道了。”小孙换好衣服立刻闪人。
陈麦冬出来都天黑了,他先去淋浴室洗了澡,殡仪馆有烧锅炉,烧的水比家里热。他换了身毛衣出来,风一吹,打了个哆嗦,老实地折回去吹头髮。
吹完头出来抽了支烟,听着灵堂里孩子的哭喊声,裹了下身上借来的军大衣,骑上摩托就回去了。
到家又看见庄洁,她坐在饭桌前听奶奶拉手风琴。奶奶见他回来说:“我喊了小洁过来喝丸子汤,你自个回灶屋去煮一碗。”
陈麦冬脱掉身上的军大衣,过去厨房煮丸子。奶奶又说他,“穿上大衣吧,等感冒都不拽了。”
“别拽了,去穿上吧。”庄洁附和。这两天冷,左右八九度。
陈麦冬看她一眼,她裹得严实,羽绒服都穿上了。
“你柜子里都没啥厚衣服,小洁明个去市里,我托她给你稍几身。”
“行。”
陈麦冬低头就着火苗点了支烟,反正他也没空。殡仪馆就他一位正式遗体整容师,没有特殊情况,他一般不会离开镇里。
客厅里庄洁在大笑,也不知道她笑什么。他端着煮好的丸子汤回屋,陈奶奶看见他手指上夹的烟,随口小骂他了几句,说他早晚也跟他爷爷一样,抽个黑肺出来。
庄洁意味深长地看他,衝他挑挑眉。刚陈奶奶聊了他为女孩子争风吃醋进少管所的事。聊他是一个孝顺孩子,就是年少无知交了几个浪荡的朋友,吃了朋友的大亏。
陈麦冬呲溜地喝汤,听奶奶心疼地安慰庄洁,说她也是命苦,跟冬子一样没投好胎。
庄洁倒不在意,笑说自己过得不比谁好,但也不比谁惨。奶奶性起说要唱歌,唱苏联的歌。她拉着手风琴唱《喀秋莎》唱《三套车》,说这些都是她小时候的红歌。
人老了寂寞话就多,陈奶奶拉着她一直说,一件事反覆地说,颠三倒四地说,平日陈麦冬也没空听她说。庄洁因为从小和爷爷奶奶不亲,寥涛也不是个爱说废话的人,所以陈奶奶拉着她手亲热地聊,她还觉得挺新奇。
陈奶奶聊着就乏了,庄洁告辞回家,陈麦冬送她出来,她裹着围巾问:“去喝两杯?”
“去哪喝?”
“去老张那吃涮肉吧,丸子汤没喝饱。”
“行。”陈麦冬回去穿外套。
俩人步行至夜市区搭的大棚里,里面的铜锅涮咕噜噜冒着热气,庄洁呵着手坐下,说自己怕冷,也最害怕寒冬腊月,万一不小心摔一跤,弄不好就要去医院。说完就朝老板报了份羊眼肉和毛肚。
陈麦冬点了俩素菜,问她喝什么啤酒。庄洁大手一挥,“来瓶二锅头。”
这么冷的天,谁喝啤的。
陈麦冬看她,她看陈麦冬,大眼瞪小眼。庄洁扬下巴,“你先说点啥吧,我冷,让我歇歇。”
“腿怎么了?看你走路有点难受。”陈麦冬问。
“老毛病了,残肢端有点神经痛。”庄洁抿了口二锅头说:“你家太冷,冰窖似的。”
“你们家开暖气了?”陈麦冬问。
“前几天就开了。我怕冷,我妈还烧了蜂窝煤。”
“去年镇上有俩中煤毒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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