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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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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抄起纸,就着明昧不定的烛火,慢慢看着火舌吞噬了那纸那字,直到“周衍之”全都变成了灰烬,他的手一抖,烟灰落在桌上。

翌日晌午,宋延年巡了十几家质库,连口水都没顾上喝,一通折腾,浑身湿涔涔的犹如雨下。

傍晚有局,他寻了空隙回府换衣。

房中无人,桌上的纸鸢已然不见,他轻轻启唇,笑了笑,便自行取了新衣,利落的换好,正在系腰带,便见宋夫人面目和善的从外头进来。

他背过身去,颇不自在的问道,“母亲有事?”

宋夫人有些错愕,自打把他从紫云观接回家里,宋延年对他们总是客气恭敬,不甚亲密,宛若一个没有情感的人,每日问安守礼,倒是妥帖,却总让人觉得无端疏离。

她走到桌前,坐下,眉眼温婉的看着宋延年,“你对妆妆委实有些太宠了。”

宋延年穿戴好,便转过身,不解道,“母亲这是何意。”

宋夫人点着桌面,语重心长,“城中富户,像你这般年纪,大都是三妻四妾,家中祥和。

你却只是娶了妆妆,你娶妆妆,母亲亦没有反对,可是,家中如此大的产业,总不好太过单薄。”

宋延年跟着坐下,手中捻着茶盏,思量一二,抬眸问,“父亲为何只娶了母亲一人?”

宋夫人不提防,猛然被他呛了一下,竟有些恼了。

他桃花眼底泛着薄情,不疾不徐的转动手中的茶盏。

“我们杜家岂是顾家比的了的,杜家祖上做过江南巡盐使,当时嫁给你父亲,也算低嫁。”

杜月娥向来自恃高贵,忽然与顾家放在一处被比较,犹如受了奇耻大辱。

她朱唇微微颤抖,手掌收成拳头。

“母亲的意思,家室单薄,便理应宽容大度,放纵丈夫三妻四妾?”

他不动波澜,挑眉回望。

宋夫人将语气缓和下来,“母亲终究为了你好。

譬如今日,你在外奔波劳顿,回府她竟然不在房中伺候,热茶都喝不上。这是一个正经妻子做出的事吗,分明不懂得体贴照顾。”

宋延年淡淡的笑笑,“她照顾我的时候,母亲未必看得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宋夫人润了润唇,循循善诱道,“好,你心里总觉得她好,母亲也不驳你。只是多一人照顾,犹如锦上添花,你仔细想想。

沈家红芙命薄,红音却是好孩子,柔婉大度,时常探望与我,很是投缘。不如”

“儿子暂时没有纳妾的意思,母亲也莫要再替儿子做主。”宋延年起身,拂了拂衣袖,“妆妆不像旁的姑娘,是个实心眼,你待她好,她亦会真心待你。”

“我知道,但是你也要顾全大局。沈家与宫中内官往来密切,若是能成就一段良缘,助力于我们宋家生意,百利无一害”宋夫人急急的站起来,见他要走,便上前堵了出路。

“母亲若是心疼儿子,不如对妆妆好一些。后宅安宁,儿子也能安心。”

宋延年居高临下俯视她,声音温和恭顺,挑不出错。可就是这种平和,倒让宋夫人觉得异常难受。

冷淡,陌生,她甚至有些后悔,为何在宋延年满月的时候,要听从那个云游道士的话,将他送至金陵紫云观。

一别十几年,母子情分都淡了。

金乌西沉,晚霞敛了余晖,盘旋在檐上许久,终缓缓地落下山头。

顾妆妆从宋夫人房中出来,听她苦口婆心絮叨了两个时辰,如今耳朵只剩下聒噪的嗡嗡响动。

她慢慢踱回院子,又绕着池子转了几圈。

宋夫人的意思,她明白,无非想要让她说服宋延年,迎娶沈红音。

若说宋延年纳妾,顾妆妆自嫁入宋家起,便早早做了准备。

他这样的人,不可能只娶一妻。

不单是公婆希望后院人丁兴旺,更有庞大的家产需要子嗣承继。

只是,顾妆妆颇为忧心的叹了口气,托着腮坐在池边。

沈红音似乎不是宋延年喜爱的类型,且她为人太过精明,若是真的进了宋府,没几日便能把自己算计的明明白白。

那时她如何伪装逢迎,怕都没有任何用处,沈红音宁肯做妾也要进门,谋划必然深远,她所觊觎的,是宋家长媳的位子。

顾妆妆很是惆怅,低头拨弄着水,看着自己的影子层层荡开,忽然脑中一灵。

宋延年喜欢小青梅。

顾妆妆兴奋的直起身子,犹如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偌大的临安城,总有人长得跟自己像。

一来可遂公婆的愿,二来也能彰显自己的大度,三来亦能与她分担房事之累。

此法甚妙。

只是,如何才能寻到那人?总不好拿着自己的画像,四处逡巡。

顾妆妆塌下肩,方才的高兴一眨眼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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