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封信(2 / 2)
开了一个玩笑,因为她对我说若没有你,她的日子或许就能轻松点。」
依旧禁錮在男人手心的俞薇,倒吸了口气,忘记抵抗。
「很荒唐吧,就算是对自己的女儿,说这种话也太伤感情了,换作是我肯定也会大受打击的,所以我才会说那种话,只不过没料到她反应这么激动,差点阻止不了。」
「荒唐的是你。」她说。
「什么?」
「你用你自以为的理解去解读我们的想法,可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想法,你所做的这些行为都只是因为你觉得有趣才做的,你打从心底就认为我活该的不是吗?」
话落,男人松开他的手,俞薇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她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正隐忍着怒气。
「是,我是认为你活该,明明向外求助的机会那么多,你却死也不肯做,每天承受挨打谩駡也不为所动,医药箱几乎变成你每天的必需品,把伤口包得密不透风,却连最基本的反抗也不做,或许你觉得我每次站在一边都只是在看戏,但我只是在等,等你什么时候开口,或是把我轰走,哪怕是说一句痛,我也会介入你们之间把她拉走,可是你从来不说,就算你现在终于会指责我了,但你敢要求我现在就走,从此远离你们生活吗?」
俞薇答不出来。
「你不会说的,因为你的自尊心不允许你做主,所以你只能装没事,以为只要把一切视为平常,就会找到合适的理由继续生活,但你不会找到的,永远不会,没有谁能真的骗得了自己生活在一个不像家的地方,尤其是你。」
男人的话犹如鸣击在胸腔上的鼓声,每一震响起深层的回音,荡在那无可比拟剧痛上,反復敲击拍打,把看似平衡的镜面,硬是打出了一个凹槽,让人窥看语之颠倒的现实面。
俞薇慢慢转过身,用依旧平淡而了无生气的眼神和语调,对着男人开口:「你走,现在就走。」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出来,朝她走进,把手伸向她的脸颊,托住她的脸。
「你是认真的吗?」
俞薇没有点头或摇头,只是双眼直视对方。
「我走了以后你知道你之后的下场会变得怎样吗?」
俞薇当然知道,男人不再出现在这个家之后,母亲会以何种方式惩罚她,或许连身上的伤口也等不到结痂的那天,可是她不应该再沉默了,这位从出现在她家门前到现在为止都令人生厌的男人,说对了一件事。
他必须离开,只有他离开了,她和母亲之间才能正视眼前的问题,就算是未来可预见的糟糕透顶,她也要在歪斜的角色中喊停,唤回她真正的家人。
「知道。」俞薇眼神坚定,没有迟疑。
男人触摸着细緻的肌肤,那是属于青春期才有的年经,即便那双看似成澄澈的眼睛里盛满悲伤,透着本该青涩却提前熟成的果实,却仍不畏惧地拥抱伤痛。
执拗、自我、矛盾,这些全凑在一起很要命的东西,却被她昇华成了最纯粹的良善,偏执的善。
把手收回之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关係了。
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不带任何一句话,像起初站在她面前那样无声、意外,这次则是反过来,意外、无声。
俞薇听着玄关处传来清脆的关门声,双腿像失了力气软倒在地板上,她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呼出另一口气,像跑大队接力似的急促呼吸,最后演变成心口上的闷疼,鼻尖上的刺痛,眼眶渗出泪水,然后用力倒吸了一口气,把快要掉下来的泪,连同即将胀满的情绪收回身体里,封闭。
这没什么好哭的,她的家人只是陷入一点困难,那一丁点难题根本不足以从身上捨弃一滴泪,等问题解决了,等她所爱的人都回来团聚了,她的泪水才是为了印证这幸福的一刻存在的,所以她绝不会,绝不会止步于此,她会耐心的等待云后的那道曙光,如期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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