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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犟脾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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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犟脾气

直到红衣主教圣米涅诺卡来到里昂城的河心监狱(挨了索涅儿一脚后,米勒第二天就从警局的班房转到了河心监狱)找他,米勒在单人牢房里关了能有一个半月了;期间接受了一场简单的审讯,确认米勒还有教籍身份后,便一直没有了下文。这四十多天的单独禁闭,米勒享受的是同亚当斯的宗教监狱一样的待遇,半地下的监牢狭小潮湿且阴冷,同外界隔绝,外面除了汩汩的河水声,不时两声草丛里鹧鸪的啁啾,就别无其他音信了……

长时间单独的禁闭并没有让米勒反省,相反,他白日黑夜的颠倒,直到最后,那抑制不住的想象几乎让他产生了幻觉;他的脑海开始描绘出一幅巨大的世界树图画,树的枝蔓在他眼前延伸、扩展,突破了牢笼的封锁,撅翻了坚硬的花岗岩垒壁,擎向那无垠而蔚蓝的天空。

所有的历史、所有的神话、所有的迁徙在米勒眼前逐渐清晰起来,他跟着所有枝蔓一起延伸的方向飘去,身体变轻了,如一片鸿毛,尽情地在想象的巨树上舒展,飘荡;然而讽刺的是,当米勒无需再与外界对抗,无需再面对世人丑陋的嘴脸时,他的躯体被囚禁,精神反而更加自由了,他在想象中不断构建着另一个世界,他理想中的世界——

那个世界他永远是对的,他终成为自我的主宰,登基王位,得到了哲人王的桂冠……

他丝毫不怀疑这种想法的正确性,并沉迷于此带来了内心深处的愉悦,不过,当他发现自己对孤独的渴望压倒了对科曼人的执着时——

米勒在监牢里突然战栗不已……

挨了索涅儿狠狠一脚后(不比他踢克拉米尔那一脚来的差),米勒是有那么两天愤愤不平,他为自己的想当然付出了颜面上的代价;但米勒是有收获的,这收获更让他心绪芜杂,米勒不怀疑他获得情报的真实性——即便是在牢狱中通过卡列夫的转述获得的。

他终于知道了科曼人在哪里,在黎茨曼南境,沿着滨海山麓继续越过木托斯荒地,经过魔门山,正式出了黎茨曼边界,就是挨着中土最近的一个流放之地,号称里面驻扎着不少吸血鬼的勘丁堡。

那个地方还算有点名,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传说都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但米勒不知道在那还有个受过封的男爵,还有个女巫,勘丁堡里还关押着科曼人。米勒知道在20年前科曼人被彻底驱逐,大多数科曼人是向北方迁徙的,因为南方炎热,荒凉,靠向内陆,越往南,火山和硫磺也越来越多,没有人能更往南去,每隔一段时间,那里的沼泽会沤着硫磺释放出漫天盖地的瘴气……

可是整个中土的南境还是有不少人的——除了被放逐的人,大多是疯子一样的探险家,因为在巴罗大陆的半个南方据说埋葬着整个世界的宝藏……

科曼人对宝藏是不感兴趣的,米勒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年他在奥威尔共和国一无所获,因为真正的科曼人都被驱逐到南方了?还是科曼人最后都被雇佣为探险家的助手,帮助疯子们去找那谁也找不到的龙穴?

当米勒在这一天痛苦地折磨了自己的大脑一段时间后,又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理化世界中——彻底胡思乱想起来,他和他的上帝又跑去构建那没有人能理解的真理去了……直到米勒睡着,直到铁门被吱吱呀呀地打开,直到一声苍老的叹息声传入米勒的耳膜。

河心监狱没有什么像样的会客厅,除了典狱长的办公室。此时典狱长礼貌地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地点,关好门,虔诚地站在门口,像是一个站岗的哨兵似的,防止别人因为公务突然闯进,打扰里面尊贵的客人。

红衣主教圣米涅诺卡是一个小小的老头,只比“半人”高了两个鞋底而已,硕大的红袍下如同没有了躯体,只剩下一颗小小的头颅;这颗小小的头颅上,无论是鼻子、眼睛还是嘴角,甚至连恰到好处的皱纹都带有一股怜悯慈善的气息;而这怜悯慈善的气息似乎是米涅诺卡从母亲的子宫里就带出来的。如此说绝不是讽刺,天生就是圣人的人,米勒只认识米涅诺卡一个;学士、圣人、主教,一位真正三位一体的人,在格列高利五世死亡后被众人推举,却拒绝了教皇的圣阶。

而米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正低着头,坐在鹿皮沙发里,不安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仿佛米勒的十根手指都变成了急躁要咬人的小蛇,搅在一起,别着劲,拧巴又难受。

又是一声叹息……

米勒不得不咬着嘴唇抬头偷偷看米涅诺卡的神情——

没有任何的责备和愠怒之色,只是失望多于怜悯。

“我和克拉米尔沟通了,他难以原谅你。”米涅诺卡最终缓缓地说。

米勒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所有的赔偿由我来出,克拉米尔的尾椎断了,他以后的日子里离不开轮椅;克拉米尔是一个倔强的好人,同你岁数差不多大时我就认识他,他在年轻时同你很相像。”

米勒在摇头。

“他认为你不单侮辱了他,而且侮辱了整个教会,你要被送到亚当斯的宗教法庭受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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