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念念不忘(一)(1 / 2)
哐噹——
碎银在碗璧轻微碰撞,落定。如乌黑池塘的中央盛了一片银月。
纤细的手腕移开,眼前映入一袭折枝小花黄裙,匍伏在地的人儿身子动了动,未敢抬头。
施捨的官家小姐也不怒,略顾眼下瘦骨嶙峋的身躯,瞧出应是十多岁的小少年,却瘦成一个小娃。
「小姐,听说这头的花子都是骗人的」声音迟疑,终究忍不住劝阻:「我们走吧。」
语落,身旁的女子轻轻叹气:「我自是知道,可这孩子,我还是分辨得出个真假来。」
又是一声婉叹。
轿子走远后,地上的人儿才颤巍巍伸出一隻手来,黝黑如柴的指头触碰到银子的冰冷时,即迅速将其收到怀中。心跳加速,她才如梦惊醒般雀跃起来,三天未曾进食的肚子也活了过来。
她要吃东西。
刚撑起身子,猛然,一股蛮力却从后拉扯着她,将人硬生生贴着粗糙的石路拖进后巷。
「哪来的兔崽子?老子的地头也敢混?」三个衣着襤缕的花子围着她,使力踢了她数下:「新来的吧?识相就赶紧把银子交出来!」
见地上的人依旧一声不吭,三人心头火起,直接弯腰合力将人扳过来。眼前立马多出一张邋遢的人脸——蓬乱成结的长发,蜡黄尖瘦的脸,唯独一双蕴着活人气的眼眸,才看着不像个死人。
「走开」低吼声响起,像条奄奄一息的鱼儿。
眾人顿了顿,随即冷笑:「原来是个小结巴。」
其中两人压制她的左右手,一人扯开她的衣衫,意欲掏出银子。熟不知破布撕裂,露出少女初成的肌肤。
「女娃?」说话同时,那人已摸到银子。
各人互望须臾,眼神微妙,多少是起了流氓性子。
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讨来的银子被人夺去,这回少女咬唇不语,杏眸发红,心中到底有些害怕了。
她脏得很,想必是个丑八怪,世上无人会喜欢又脏又丑的人,况且自己还是个祸害。心中篤信,脸却多了噁心的触感。
「长得挺标緻啊。」伸手的人长着满口黄牙,神态卑鄙无耻。
她见过许多乱世下的不伦之事,尤其良家女子被人凌虐,最终横尸野外。她永远忘不了自己是如何跨过她们的身躯,一边呕吐一边哭泣,却只能踉蹌着继续往前走。
山河迢迢,从北到南,两年飢荒结束,三年战乱亦早已消停。这些年来东躲西藏,苟且偷生,当年施乔乔用命换来的那一袋馒头,终于让她活到天下太平。
终于,太平盛世到了。
泪水夺眶而出,少女忽然发疯似的拼命挣扎,奈何早已被人摀住了口发不出声来。身下布料越发变少,她仰头闷声怒吼,眼睛远远盯着巷口尽头。视线模糊滚烫,泪珠似线不断滑落,绝望之际,她与谁对上了视线。
新泪再度涌上,那袭白色身影糊成一团。
三人回过头时,只见一人缓步走来。
白衣无雪,暖阳所归,狭巷的阴暗将来者薄薄覆了一层,行步间,尘光同眠。
「银子,拿去。」声音清和平允。
少女从恐惧中睁眼,只见眼前人面如冠玉,眉间孤僻,眼角温和。此刻白衣少年近在咫尺,才知方才的无心一眼不是幻觉。
不知怎地,来者分明只一人,眾人竟脚下生虚,连忙后退几步。瞧清眼前人是个少年后,却偏生想不起是哪个府中的贵公子,未敢深究,光是对方递来的一袋银子就让他们直瞪了眼。
「多谢公子!小、小的这就滚!」
数人慌张落跑,只馀下地上衣着不堪的小乞丐和从容佇立的白衣少年。
少女反应过来后忙垂头遮住身子,未几,暖意与清香实实包裹着自己。她看着雪白的外衣,惶然抬眸,撞上一双柔和的眼眸。
如沁人春风,大地花儿迫不及待争相绽放。
鼻息之间恶臭清香混杂,教人混乱。她应是要道谢的,可心头急促,话语已成了质问:「为什么银子给他们?」
太平盛世又如何?世间的公道,她仍走不进去。
少年单膝跪在她身前,抹掉她的泪,淡淡啟口:「师傅曾说世事复杂,若真有欲行之事,只可依靠钱财,超过此范围,恕我无能为力。」
此话总归到底是他不想多事。少女听明白后又哭了。
流离失所的五年时间,她偶尔会抬头看看朦胧的天际,每逢破晓时分,才知自己又多活了一天。渡过孤峰山雪,踏过遍野尸首;与夜幽为伍,被日光出逐;不知时日过,也早不知,自己到底成人成鬼了。
而如今有人来到她身前,温柔而残忍地告诉她:世事不能尽如人愿。
可她,只有那么一个愿望啊。
「别哭,吃包子。」他从怀中掏出尚且温热的包子,垂眸道:「就像这包子,我能得之皆因钱财,而你哭却非钱财能制止。」
他一顿,修长的睫毛如轻羽,敛去不明的情绪:「如果世间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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