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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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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盒,摄影机都在这里了。”

“衣服呢?”

“没喔。”

程真挑眉,“有没有搞错?他打算让我就这样进去里面偷拍?”

徐智强瞄了程真。T恤牛仔裤,俏白脸上不着脂粉,长期夜班裸出两个幽幽黑眼圈。若披上袈裟,捧化缘钵,估计也有善长仁翁愿意施舍。

怎样看都不像跑马地的会所侍应。

“文哥叫你自己想办法。”徐智强原话转述,“他说如果你想不出办法,或者调头就走,我立即帮你call杜师爷。”

“……”

叶世文这个扑街一定会遭天谴。

程真忍下怒火,从挎包拿出一包绿箭口香糖。拆开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像在撕咬叶世文那副让人生厌的血肉。

“还不走?”

程真说完便下车,站在电梯前仔细回想跑马地会所的装潢格局。尘封记忆在脑内一帧帧掠过,她踏入电梯开始吩咐。

“整条走廊都是摄像头,正对私人包厢门口,只有厕所没有。上去了就分头走,我们不要凑在一起,你去女厕等我。”

徐智强瞪大眼,“女厕?”

程真点头,“谁进去你就打晕谁,不用给面子。”

“万一你进来了呢?”

程真哭笑不得,“怎么称呼你?”

“哦,叫我阿强就行了,徐智强。”

“……这个名字与你十分相衬。”

智慧有待加强。

二人在叁楼各自分开,程真抬腕看看时间,这场酒局估计才刚入席。她数着包厢编号往走廊深处走去,不敢随意停留。

散步散到身上的汗都被空调蒸干,才见到有一名身姿袅娜的女侍应从包厢出来。

黑长裤,黑衬衫,酒红马甲,发髻高盘,比波音客机的空姐还要端庄矜持。程真尾随上去,地毯厚实如棉,纳尽所有声响。

“你——”

女侍应突然被撞得歪了身形,瞪眼去看来人。衣着寻常长相普通,一看就知不是贵客,立即发火,“走路不带眼的?!”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程真急急道歉,目光落在侍应身上,“靓女,你的裤子脏了。”

“啊,好恶心!”

女侍应瞥见那抹黏紧在裤腿的口香糖,浑身一个激灵,急急往厕所方向去。程真闲庭信步,推开门时只见徐智强满头大汗,架着被打晕的侍应。

“我差点被她毁容!”徐智强喘气,“现在的女人为什么指甲都那么长?”

程真笑笑,“你先出去。”

十分钟后,程真换妥衣服,捧着一盒酒走至私人包厢门口。

双开实木大门,雕饰云,镀金箔。圆阔门把雍容华贵,像个守候多时的闺秀夫人,裙摆一转,程真推门而入。

“20年前,在红港找英国银行贷款,全部要靠我们这些黄皮红心的华裔。鬼佬不想扶植华人产业,递信递钱都没用,不会高看你一眼。”

秦仁青嗓门极大。他是大马人,祖籍福建,经营过80年代最热门的投资公司——银行买办,俗称掮客、牙人、中介、经纪,只为牵桥搭线而活。各大商行、洋行、银行资源于他手中流转,各路大亨也要给他叁分薄面。

结果却在金融风暴中宣告破产,负债数亿。公司负债,又不是他个人负债,烂船叁斤钉,东山再起不过分分钟的事。

他剃了光头,颅顶青白,脸颊鼓胀,有种辨不清年龄的模糊感。

一副被巨额回扣滋养的皮囊。

“我在那个年代,雇人也要优先雇用洋人。这个是美国顾问的侄女,那个是商行董事的表亲,全部拿高薪不做事,你说我不破产谁破产?现在好多了,阿爷一言堂,还哪有鬼佬话事的余地。”

雪茄烟灰颜色很深,掸在洁白桌布,过分显眼。

冯世雄附和,“回归对大家来说确实都是好事。”

传闻秦仁青靠地下赌庄起家,贿赂成性,大马土着银行曾一度禁止他在业务范围内进行所有交易。

传闻而已。

时过境迁,如今大马土着银行也是秦仁青的靠山之一。所谓破产不过是资本撤场,游戏规则任谁也不会点破,冯世雄只能谨慎对待。

“秦主席,关于汇丰那边……”

秦仁青直接打断冯世雄,“我听说冯少是留英归来的,生活节奏应该比红港慢才对,怎么讲话这般着急?还未适应回归祖国怀抱?”

“秦主席讲笑了。”冯世雄维持风度,“我是红港土生土长的,不过出去几年,算不上什么。”

“看不上又怎会出去念书?”秦仁青笑得晦暗不明,“是港大不够好,还是港中文水准太差?”

冯世雄音量低了,“只是求学而已。”

酒过叁巡,大家仍在畅谈古今。冯世雄穿一身挺括西装,领带打半温莎结,饱满细窄,相貌堂堂地继承着冯敬棠的儒雅。

此刻眼底却尽是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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