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考公宝典 第55节(2 / 4)
又理不直气也壮起来:“大人处处算计我,还不许我心里反抗吗?”
“心里反抗也算吗?”柳轶尘轻笑:“明明人怂气短,却说的自己像个孤胆英豪。”微微一顿, 即补道:“刑部尚书谭肃不是个优容的人, 你又素自以为藏得好……日后,还是得小心些。”转身自己揭了那羹碗的盖子, 滚热的鱼鲜味扑鼻而来, 带起一阵烟气, 于这渺渺烟气之中, 他明亮的眼染了一层雾, 眉心仿佛也凝起一道沟壑:“放你去刑部,也不知是对是错。”
杨枝见他神色,在他身旁落座,一边伸手为他舀了碗羹,一边笑了笑:“二郎不必忧心,你不是说了,那谭肃是太子的人吗?再者,他贵为刑书,我想必不会与他有过多交集,倒是正在我上头的郎中谢云,日后接触的多些。”说话间,将汤碗递给了他。
柳轶尘老实不客气地点了点自己的右手:“喂。”
杨枝这才反应过来,无奈执起汤匙,舀了口鱼汤,喂到他嘴边。他却并未张嘴,杨枝皱眉,柳轶尘厚着一张颜,丝毫没有大理寺堂官的包袱:“烫,吹吹。”
杨枝真想将他另一只手也索性烫废。
无奈将那勺子放到唇边,轻轻吹了两吹,方再次递过去,这一回他未再矫情,一口吞下,清澈眸光落在杨枝脸上,笑出一脸近乎幼稚的坏意:“好喝。比那晚的香多了。”
信你就有鬼?她虽自负烹饪不错,但那小艾手艺,属实不在她之下。
杨枝白了他一眼,夹了一片鱼,递到他嘴边,他慢条斯理地将那鱼咽下,忽然道:“谢云是韬光养晦的好手,但聪颖狡黠、心思深沉,绝不输谭肃。”
“谢云是礼部尚书谢长思旁系的侄子,自幼长在江州,据闻幼时十分家贫,很受族中子弟欺凌。谢母被谢家本宗的几个恶妇逼死之后,谢云便住进了道观,直至后来高中,也未曾与谢家本宗再有往来——然高中之后,他却亲自登门上谢家本宗谢罪,与叔父谢长思修好。外人都道,此子薄情寡义,为了仕途,连母仇也忘了。”
杨枝放下勺子:“这么说来,他若非汲汲名利、枉顾一切之徒,便有可能,是所图甚远?”
柳轶尘却并未理会,目光只盯着她手里的汤匙:“别停,接着喂。”
杨枝想将他烫残的心刹那又起,然对上他那双看似明澈的眼,一下子又软了心思,低头舀了一勺羹,送到他嘴边。柳轶尘满意喝下一口汤,方问:“你道原先在你这位子上的主事缘何被黜?你道今上为何许一个女子入朝?近来御史台新进了一个人,你道是谁?”
杨枝茫然地摇了摇头,连忙又为柳轶尘喂了口鱼羹。
柳轶尘笑道:“前几日江州仕子闹事,起因是一个贫寒仕子因无钱买药,只是淋了场春雨,便因伤寒活活冻死在了家中。这便揭开了一桩大事——你想必知晓,凡考上官学的仕子,非但免征税赋,朝廷还会每月给予一定数的月钱,虽数目不大,但对一些贫寒学子来说,却是雪中送炭。但自前年开始,这笔月钱却无故断了。仕子各处寻门路上告,不是被太守拦下,便是被刑部压下,直至前几日,因那贫寒仕子身故一事,众仕子终于怒气难消,闯进了州府,干脆将太守绑了,才将此事闹大。”
“按下这事的便是被黜掉的那个主事?”杨枝问:“这与我入朝又有何干系?”
“你可知那主事是谁的人?”柳轶尘问,见她面现茫然,道:“朝中目下势力最大的两派你定然知道——江家与太子。但太子本身其实并无什么势力,他性子敦厚,不擅笼络人心,围聚在他身边的人,大半是母族的势力。先皇后卫氏当年随今上征战北伐,屡立奇功,很得人心,于是卫家便借此聚集了一波势力,随后延乐之变,这些人亦为今上出了不少力。皇后仙逝后,这波势力便成了太子的拥趸,便是如今礼部、刑部、工部的那些人。”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和这谢云又有什么关系?”
柳轶尘低头觑了觑她那汤碗,杨枝此时已没了半分小性,当即夹了一片鱼送至他唇边。柳轶尘轻轻一笑,须臾,道:“如今这些人与江家势力分庭抗礼,本成制衡局面,对今上来说,其实是好事,只是……太子性情太过羸弱,这前狼后虎之间,他反而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鹿。现而今天子年岁渐高,为太子长远计,他需要削弱这两派势力,而要这么做,他需要第三股人马。”
“这第三股人马最好出身寒门,无依无靠、无党无朋,方能够不为任意一方所用。”柳轶尘顿了一顿,方定定道:“我是一个,谢云是一个,而你,亦是一个。”
“可……我是女子。”
“先皇后亦是女子。”柳轶尘道:“他便是想借此提醒卫氏,这天下,是他李家的,所有的权势荣华,他想要,随时可以拿回去。”
杨枝怔了片刻,旋即想起第三个问题:“你方才说御史台进了一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柳轶尘自她手中端过碗,将碗中剩余的汤羹一饮而尽,方冷冷道:“薛穹薛闻苍,你的故人。”
“薛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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