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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定笑意不减:“印将军说笑了,裴某既厚颜送了帖子给侯爷,那侯爷无论来是不来,这上座自然都是要为侯爷而留的。莫说裴某这小小的刺史府了,纵然是整个营洲北地之上座,也只能是侯爷一个人的!”

印海不置可否地笑了:“裴刺史可要慎言才好啊。”

说话间,裴定已将萧牧引至上座,印海视线环视了一番,忽然“咿”了一声,道:“裴刺史是不是少请了一个人?”

裴定闻言忙正色问:“裴某不知哪里有疏漏之处,还请印将军提醒一二……”

萧牧落座间,印海笑着道:“裴刺史不知城中早前来了个晏家郎君么?”

裴定略略一愣。

“晏家?莫不是庭州晏氏商号?”

印海点头:“除此外,自然没有第二个晏家。”

“这……”裴定笑着道:“裴某与晏氏一向并无交集,倒是未曾想到此处。”

他虽是个没大出息的,但裴家本是世家大族,印将军缘何会觉得他会与商贾之流往来交好?

裴定眼底微闪,面上不见异色。

“那位晏郎君极喜交友,多番拜访过我家侯爷,因此我还当裴刺史多少也与之有些往来……”印海像是随口提起,很快就抛了这话题,笑着道:“裴刺史今日乃是寿星,切莫久站了,快快入座吧!”

见裴定再三又朝萧牧施了礼,复才入座去,衡玉在心底喟叹了一声——全是些大狐狸和老狐狸啊。

虽四下不甚安静,听不甚清几人在说些什么,但她隐约也辨得出,数次提到了“晏”字。

此时营洲城中的“晏”家人,最招眼的莫过于晏锦了。

晏锦此来营洲,若说只是一时兴起,连她也是不信的。

而此番萧牧前来参宴,断也不可能单纯为了吃顿席——

群狼环伺,他还需分清这些狼是否为同一群。

若为同一群,由此再去查狼群背后的主人,总能更容易些。若非同一路,此时将晏家抛出,少不得会让另一方心生提防戒备,隔山观虎斗,让双方互探底细,总归也是有益无害的。

宴席之上,三言两语之下,便可暗掀波澜。

衡玉看了眼萧牧。

可他今日来,也不会单单只是为了言语试探这位裴刺史两句吧?

而这位裴刺史么——

衡玉和众人一样,皆看向了那位端着酒盏站起身来,笑敬来客的寿星公。

敬罢宾客后,裴定单独敬了萧牧一杯。

萧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裴定面上笑意愈盛,招待着宾客们动筷:“少酒薄菜,还请诸位勿要见怪,勿要拘束!”

酒过三巡,席间本因定北侯亲至而略显拘束的气氛渐渐松缓了许多。

不少人开始离席相互敬酒,萧牧桌前更是来人不断。

虽说定北侯深陷藏宝图传言,为朝廷所忌惮,但至少此时,对方尚是北地最位高权重之人,此一点毋庸置疑。

且,据闻京中圣人病重,日后之事走向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众人推杯换盏间,印海为萧牧代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面上笑意未减,心中叫苦不迭——阿弥陀佛,将军今日让他前来,真正看中的,怕不是他的酒量吧?

宴席过半,一名管家来到裴定身侧:“大人,早前安排好的杂技与歌舞都准备妥当了……”

裴定笑着交待:“今日侯爷也在,让他们都好好打起精神来演一演!”

管家会意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先来到厅内的是演杂技的班子,跳丸耍坛,叠罗汉,摘寿桃,挂寿联,演得极喜庆。

最后,那只做成寿桃形状的包子被献到了裴定面前。

裴定开怀抚掌,示意管家给那献寿桃的少年送去了赏银。

“谢裴大人赏!愿裴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随着杂技班子离场,丝乐声起,一群身姿曼妙的舞姬踏着轻盈的步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她们着清一色的上红下绿舞衣,挽着飞仙髻,有人执扇,有人臂绕绸带,如壁画中描着的飞天仙子。

舞姬们时而扬起手中长绸,时而踏着乐声如彩蝶般旋转,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瞧我们家景时,坐在那里像块儿木头似的!”萧夫人瞅了一眼正襟而坐的萧牧,与衡玉叹道:“木是木了些,但若是带回家做郎君,倒是妥帖安心的……”

衡玉赞成点头:“侯爷确是居家必备之首选了。”

纵然是块儿木头,也是块儿有趣而不自知的木头来着。

“是吧!”萧夫人笑得眼角舒展开,夹了一粒蜜枣到衡玉面前的碟子里。

而此时,忽有舞姬的惊呼声响起。

总算演到正经情节了?

衡玉忙抬头,好奇地看过去。

四下乐声一止,那为首的舞姬已在萧牧桌前惊惶地跪下:“侯爷恕罪!侯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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