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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箬倒是习惯了郑子息说话这般刻薄,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道:让二表哥担心了。
她这般柔顺知礼,倒让郑子息倍觉心绪难平。
苏一箬本就病了,自己还说这样刻薄的话做什么?
明明自己听说她病了的消息后便寝食难安,非得亲眼来瞧一瞧她才安心,怎得就弄巧成拙了?
他后悔不迭,便只得将袖口里的几张银票胡乱塞在了苏一箬的手里,只道:若是缺什么吃的用的,便去买罢。
说罢,便趁着苏一箬未曾反应过来时,仓皇地往左清院外头走去。
独留下苏一箬和明儿面面相觑了一阵,一瞧手里那成堆的银票,加起来竟有五百两银子。
苏一箬叹了口气,头一回觉察出了郑子息的善意,她便将银票递给了明儿,说道:送去二表哥院里罢。
明儿领命去了。
送走郑子息后,锦瑟随后便带着好些药材来了左清院,与苏一箬说话一阵后,方才离去。
两日后,苏一箬的心绪才平稳了下来,且那日午时,明儿去大厨房拿食盒时恰巧碰上了赵予言,回来后她便将这事与苏一箬说了,她心里的那颗大石才落了地。
虽则葫芦玉坠丢了,可好歹救命恩人安然无恙,也是件好事。
临近老太太寿宴的前两日,京里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引得京里不少待字闺中的贵女日日担忧难安。
原是镇国公府的嫡幼女方若儿在闺房内就寝时被人掳了去,翌日午时才被送了回来。
只是送回来后她的半只腿却被人硬生生地打断了腿骨,那人还替她敷了草药,涂了止血散,不至于伤了她的性命。
刘氏见女儿这般惨状,当下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镇国公面色铁青地去圣上跟前告了御状,立誓要将那凶手抓出来碎尸万段。
方若儿醒来后便发现自己的右腿使不上力了,虽则父母亲人再三掩盖,她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状,当下便昏死了过去。
世道对女子本就严苛,若是天残颇足之人,便是出身皇家的金枝玉叶,婚事上也艰难的很儿。
刘氏伤心过后便当机立断,立时拿着方若儿的名帖和信物去了郑府,话里话外都是添上三分厚的嫁妆,要为嫡幼女定下和郑子安婚事的意思。
黄氏从前仰仗着刘氏的鼻息过活,如今方若儿成了个瘸子,倒是刘氏反过来讨好黄氏了。
黄氏虽知晓镇国公府家的婚事对郑子安极有好处,可那方若儿已断了一条腿,一辈子都得躺在床榻上,可不是委屈了儿子?
黄氏纠结再三,还是先拖下了此事,去苍云院向老太太讨了主意,老太太只说:这事还是让子安自己选罢。
娶了那方小姐,将来必会平步青云,仕途坦荡。
可也要被人耻笑靠着裙带关系上位,再被人奚落正妻是个下不了地的瘸子。
老太太三言两语间便把利害关系摆在了黄氏跟前,黄氏难以决断,便去问了郑子安的意思。
郑子安目带震惊,想也不想便回绝了黄氏的话,只道:儿子对方小姐无意,与她有没有伤了腿无关,儿子心里只有一箬一个人。
黄氏无视了郑子安后半句话,回去躺在床榻上一夜未眠,辗转深思后便拒绝了镇国公府的这桩婚事。
郑子安大喜,便将书本放在一侧,兴高采烈地去了左清院,想亲自将这好消息告诉苏一箬。
谁成想到了左清院门前,却见三弟郑子岑正含笑望着苏一箬,二人隔着紫藤花架亲昵说笑。
郑子安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立在院门口许久未曾挪动身子。
还是在廊下洒扫的明儿先瞧见了郑子安,便出声提醒了苏一箬,道:大少爷怎得在门口不进来?
苏一箬这才瞧见了立在院门的郑子安,今日他穿了身墨竹纹的对襟长袍,立在远处不苟言笑,瞧着有几分冷峻不耐。
苏一箬还是头一回瞧见郑子安这般严肃的面容,她与郑子岑前后脚走到院门处,对着郑子安躬身福礼道:见过大表哥。
郑子岑比苏一箬小一岁,面貌虽清秀白嫩,可却稚气未脱,逢人便扬起三分诚挚的笑意。
郑子安这才压下了心头的恼意,对着郑子岑一笑道:三弟今日怎么在左清院。
郑子岑坦坦荡荡地回道:是我昨日从书上瞧到一句寂寞流苏冷绣茵唐①,便对苏绣起了几分好奇之心,可咱们家里哪儿有正宗的苏绣?只得来寻表姐解惑了。
郑子安这才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黑亮的眸子尽是温和之意,他道:你表姐虽出身江南,可从前也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如何会懂得苏绣之事?
郑子岑立时便反驳道:大哥这话可是说错了,表姐非但懂苏绣,还懂什么是双面绣呢。
这话却当真让郑子安有些惊讶,他望向苏一箬的目光里不免染上了几分钦佩,只听他说道:表妹竟这般厉害?
苏一箬平白被他二人夸了一通,便羞赧地揪了揪自己的手指,只道:表哥谬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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