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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温,不可以——

百里临江跪在地上,只觉得两耳间如被木钻拼命穿凿一般疼痛。他的嗓子干哑得发不出半个字音,却在心底大叫,老温不可——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能轻易为了自己,交出费尽心力才得到的听霜剑?

百里临江的视线渐渐模糊,只看到那个荷花白的长衫身影,被人用力一脚踹得跪在地上,两股铁索从纤细的琵琶骨间穿了过去。

三思道人见妖人伏诛,不免十分得意,一边拾起亏为多年的听霜剑细细玩赏,一边缓缓扫视全场,见此次尽处昆仑年青一代高手,不免皱了皱眉头:

“昆仑夜雪这小子何在?莫非老夫出了生死令,他竟然敢拿大不来?”

一名弟子悄悄附耳上来禀告:

“太祖师叔,夜雪师叔已得金丹,不日就要飞升成仙——弟子们不敢惊扰,故未敢请动他老人家前来。”

三思道人为之愕然,昆仑三百年间未有得金丹者,若夜雪真能飞升成仙,的确比生死令重要得多。三思道人愤愤地想,昆仑夜雪这小子剑法不成,人品更是不成,凭什么能飞升成仙——这小子平生最大功绩不过是卜测到幽堡琅嬛有成魔之相,便借成亲的幌子将她钉入冰棺——难道将女人钉入冰棺,便可白日飞升成仙?

三思道人眼角一瞥,见青晓等人垂头丧气空手而返,便问:

“天魔门的妖女呢?”

青晓神思恍惚,被猛地一问,方才醒悟,毕恭毕敬回答:

“禀告太祖师叔,娑罗华已葬身剑阵之中……可惜让娑罗叶她们给跑掉了……”

三思道人见青晓一边回答,脸上神情阴晴不定,显然有所隐瞒。他原本对青晓抱有极高的期望,视之为年青一代的佼佼者,甚至有将衣钵相托之意,却又略一思索,想起天魔门的妖女俱是绝色妖姬,只怕青晓年少气盛,终究躲不过女色……三思道人心下叹气,便将衣钵传承的念头打消,指着不远处死狗一般的百里临江,对其余的昆仑弟子道:

“江儿是老夫的弟子,也就是你们的师叔祖——把你们随身带来的续命丹药统统交出来,明天我要看到这小子活蹦乱跳!”

百里临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一张洁白崭新的软榻上。

身上的筋骨仍在疼痛,可是伤疤却已大半愈合,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青年揉揉眼睛还在怔忪,一名年轻的昆仑弟子快步走进来,恭恭敬敬道:

“师叔祖,太祖师叔已算到您午时便会醒,请您略用些斋菜,便到后院相见。”

百里临江又惊又疑,将那人递过来的道袍丢到一边:

“什么师叔祖?鬼才是你们师叔祖。太祖师叔又是谁?我和你们昆仑没关系,我才不见!”

那弟子十分无奈:

“师叔祖——太祖师叔便是三思道人。他说您是他在外云游时候收的关门弟子,自然便是我们昆仑的师叔祖。师叔祖,您不认我们这些小辈没关系——难道您连自己师父也不认吗?”

一番话说得百里临江怔住了。昨夜发生的一切并非梦魇,逍遥子便是三思道人。百里临江既然认逍遥子为师,便是三思道人的弟子,这是任谁也打不散的关系。青年素来与昆仑弟子不睦,但此刻见面前的年轻人毕恭毕敬,又口口声声尊自己为师叔祖,便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得低头将道袍胡乱披上。他又渴又饿,接过那弟子递过来的素斋胡乱塞了几口,想旁敲侧击问问温别庄怎样了,却见那弟子笑道:

“师叔祖可觉得身上的伤大好了?昨夜弟子们也不知费了多少回春丹——师叔祖恐怕不知,回春丹十分难得,一名入门二十年的弟子也只能五年分得一粒——才将师叔祖救回来。有人动作稍微慢了些,就要惹得太祖师叔发脾气。”

百里临江“哦”了一声,将一勺斋饭递进嘴里,觉得十分不是滋味。他素来厌恶昆仑派弟子,却偏偏要靠众弟子的回春丹救了性命。昨夜三思道人虽然布下降魔阵手下无情,可是又毕竟是他令众弟子拿出回春丹来救自己——想来想去,究竟谁是自己的敌人,自己又亏欠了谁的,竟分不清。青年瞟了面前的年轻人一眼,见年轻人顾盼神飞充满朝气,不由得心生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青玉,是昆仑十一代弟子。”

“你是青晓的师弟?”

“青晓师兄比青玉入门稍早,可是武功却比青玉厉害得多了。”

“别这样说,能入昆仑的都是好手。有的人只是时运不济,一时不能出人头地而已——只要有机会磨练,你也一定能变得像青晓那么厉害的!”

青玉听了百里临江的勉励,不由得喜上眉梢,顿时洋洋得意自夸起来:

“可不是。弟子八岁入昆仑,不瞒师叔祖说,在弟子老家,弟子的资质那可是千里挑一——”

门外远远传来抱怨声:

“青玉,你跑到哪儿偷懒去了?叫你送个饭而已,怎么耽搁这么长时间?后院的柴还要不要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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