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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乱葬岗。

天空中浓云密布,大块大块的厚重云层垂在天际,散发出晦暗不明的红色。一轮满月如血,在云后缓缓穿梭。

山间一丝风都没有。

山下的狼,远远地嚎着——嗷呜——嗷呜。

山上有坟。一座座大小各异的坟,有新坟,也有旧坟,有方坟,也有圆坟。有的插着一块木牌、胡乱写几个字,坟前放着一壶酒、几个馒头,一堆烧成黑灰的纸钱。有的坟连木牌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一座坟包。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抬着一卷草席,在坟头之间吃力地移动着。

“妈的,又不是第一次抬死人,怎么平时看起来娇滴滴的一个小娘子,吊死了会这么重?”

走在前方的瘦子抱怨道。

“我跟你讲,沉的不是人,是那口气——吊死鬼都有怨气。你想想,平时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上吊?绳子把脖子一勒,那口怨气堵在胸里吐不出来,人蹬腿瞪眼一会儿,就完蛋了。吊死鬼比人活着时候都重,而且怨气越大,尸体越重。怨气大到一定的程度,甚至人死了,也会从死人的肚子里钻出来,变出个人形,继续作祟。”

后面跟着的胖子慢条斯理地解释着。那瘦子打了一个激灵:

“别讲了,这里是乱葬岗,三更半夜的,本来就吓死人了。我说,我们把这娘们扔这儿就完了,别往上走了。”

那瘦子回头跟胖子打商量,不留神脚下踩了个硬邦邦的物事,回头一看,见地上一个披头散发的东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血月映照之下,露出一双没有黑仁的眼睛来。

“救命啊!有鬼啊!”

那瘦子丢下草席,拔腿就跑。那胖子被他这么一嚷,也吓得两腿打哆嗦,站在原地如筛糠似的,一股子热尿便淅淅沥沥沿着裤腿流了下来。那东西东倒西歪地走到胖子面前,露出一口烟黄的烂牙,朝他一龇,那胖子方才如梦初醒:

“妈呀遇到鬼了!”

见一胖一瘦都跑得无影无踪了,那“东西”方才掀开头发,转了转眼睛,露出一对又细又小的黑色眼珠,转了一圈,看着地上草席里露出的雪白人脚。

“真晦气!又是个拿破席子丢死人的。连双鞋都没有,更不用说剥衣服去卖钱了。连口酒菜都没得打牙祭,倒霉!”

那乞丐骂骂咧咧,仍不死心,将草席掀开,却瞬间瞪直了眼睛:

“啧啧啧,皮肤这么白的一个大美人,胸还这么大,可真是捡到宝了!”

那乞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剥掉裤子,匍匐在那断了气的美人身上,便抽插了起来,嘴里一边絮絮叨叨:

“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娘子,三更半夜被两个男人丢到这乱葬岗来,不用想也知道平时是做什么的了。反正平时被千人骑万人操,也不多我这一个,可别到阎王殿上去告我……今天倒是便宜了你,死了还能喝大爷一口热精。大爷好久没碰女人了,今天给你下面这嘴喂得饱饱的!”

那乞丐难得遇这样一个美人,泄了又硬,直灌了无数阳精进去。他本就白日里在坟上偷喝了许多祭祀的冷酒,此时在那艳尸身上一番消磨,便困倦得很,昏昏沉沉,直欲睡去。

——因此,他并没有发现那女尸起了变化,本因上吊而变得淤青黑紫的脸色渐渐变得白皙,皮肤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渐渐涌道眉心,生出一朵红色的九瓣梅花。

突然,那女尸睁开了眼睛,眼珠鲜红如天边的血月。

山下的狼,又开始嚎了。

僧灵罗带着李云奇,顺江而下,只数日间,便到了浣溪城。浣溪城四通八达,北有官衢直通京畿,东西有长江之利,故天下商贾士子,纷纷在此云集。城中秦楼楚馆遍布,奇芳异彩互相争艳,官妓私娼人数之多,数不胜数。更有一妓馆,仿建前朝名楼狮子楼,盖了三层彩楼,白玉为阶,朱漆绘壁,远远看去,极为引人注目。

僧灵罗将那狐狸安置在一家客栈内,嘱咐李云奇好生照看,不要随意乱跑外出。他自己仍旧变成一个红衫青巾、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颈中挂一个炸得黄澄澄的黄金圈,只是这回,上面爬着的小狐盘起尾巴,眉宇间添了几分愁色。僧灵罗照了照镜子,见镜中人修眉薄唇,一双桃花眼,若论皮相,倒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僧灵罗走到楼下,抓住店小二,问他城中可有盲人琴师所在的妓馆。那店小二见他进房时是个秃头和尚,出来却换了一身公子哥的服色,暗中咋了咋舌,只道僧灵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说:

“盲人琴师不好说,听说狮子楼里时兴什么瞽妓,倒是有一位弹琴出色的,公子爷若是感兴趣,不妨去那里看看。”

僧灵罗还要再问,那小二却被掌柜叫走了。僧灵罗心想,瞽妓不就是瞎眼妓女?他只听说过盲人琴师,却未曾闻过瞎眼妓女,这浣溪城风俗倒是奇特。心里想着,僧灵罗沿着街一路走,不多时便到了那狮子楼中。只见三层彩楼一律雕栏画柱,檐上皆刻绘着神鸦彩凤、青牛貔貅,从外面看便极尽奢侈豪糜。那时天色已暗,城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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