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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已经找不到的道歉对象(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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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的时候,他又说了。

“他很傻,都不会掩饰自己所有的情绪,固执的背着人群看我。是我害了他,我写了纸条趁他进了厕所,也去了隔间,我从隔板缝隙递过去,空气似乎凝固了,过了很久那边没动静,我以为他不想理我,打算放下纸条就走,就在我收手的前一秒,他握住了我的冰凉的指尖,他的手心很暖,如果他再往前探一些,也能感受到我手心的温热,可是他没有,他就那样安静的握着,后来我才明白,不是他不想,是没有勇气再进一步。”

说到这,张求智停了很久,车已经开进了他朋友家所在的村子,村子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车开不进去。两人只好下车走路,可能前几天下过雨,路上湿湿的,一不小心就打滑,在两次差点摔倒后,秦墨把林晓抱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的,秦墨走路就是四平八稳,跟走在水泥地没啥区别。

很少有能近距离观察山体的时候,林晓还好奇为什么石壁上会有个陶瓷罐子,破了个口,露出里面装着的灰。

秦墨看了一眼道,“那是装骨灰的罐子。”

林晓吓得收回想去摸的手,连连道歉,“抱歉抱歉。”

快到朋友家的时候,张求智说,“停一下。”

林晓借口说想做好心理准备再进去,先在附近逛一下,拉着秦墨走在田埂上。

村子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张求智望着田边中间那栋二层小楼,墙上布满了爬墙虎,门窗紧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在。

“虽然我给了他纸条让他注意躲开那伙人,可他们最终还是堵住了他。以我的名义,我没办法再装作若无其事,跟他们说算了吧,可是事情比我想的更糟糕,他们踹在他受伤的腿上,他就倒在我面前。他们让我来动手,我不敢看他,也不敢看他们,他疼得皱紧了眉,可依旧看着我,那么真切。我迟迟不敢动手,他们怀疑我心疼他,我很害怕,咬咬牙笑了下,俯身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我说,‘傻逼才心疼这种垃圾’”

张求智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颤抖。林晓突然停了下,朝他的方向看去,喉咙像被什么塞住了一样,酸涩得要紧。秦墨跟在他后面,顺着他的目光,只看到一片嫩绿的,刚插上秧苗的田地。

“后面的事就很自然而然,我干脆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一脚一脚的踹向他。后来他们也加入了这场欺凌,我还是忍不住看了看他,他闭着眼,攥紧衣角,指尖泛白,一只手撑着地,脊背颤抖。上课铃响了,他们拉着我跑,慌乱中,我踩在了他的手上,踩在那只握着我冰冷的手指的,能写出漂亮字的手上,骨节咔嚓一声响,直到现在,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永远都不能原谅,我没有脸再回去找他。”

“我本不该奢求他的原谅,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可是那天遇到以前霸凌过他的同学,无意中提起他,他们还是那一副吃了屎的恶心模样,依旧对他口无遮拦,我气不过,跟他们打起来,打着打着就掉水里了。可能人死了之后没有后顾之忧,我还是想跟他道个歉,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再被欺负,我最放不下的,还是他。”

夜幕降临,四周静悄悄,有几家人已经亮起了灯,张求智眺望着那栋黑乎乎的小楼,许久道,“走吧。”

他们走到楼下,大门紧闭,褪了漆的绿色铁门爬满斑驳铁锈,爬山虎下的墙皮大片脱落,裸露出里面的钢筋,窗户歪歪斜斜,经过了风吹雨打窗棂腐朽摇摇欲坠。

明显是栋废楼了。

张求智低头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事,毕竟都过了那么久了。

林晓跟秦墨,一个高大俊美,一个清秀阳光,在这乡下很少有这么好看的人,务农回来的村民们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隔壁大婶看了他们许久道,“靓仔,那家人早搬走了。”

大婶说的一口软糯的本地话,秦墨皱皱眉没听懂,林晓母亲本家也是说着差不多的方言,完全能听懂,也用方言回应,“什么时候搬的?他们去哪里了?”

秦墨第一次听林晓说方言,比大婶说的还要软糯,一字一句说的跟撒娇时一样,听着就已经是享受了。

“十几年前咯,全家搬市里去了,留下一个病怏怏的侄子,没多久也死啦,哎呦,那可怜见的,说是内伤,一直拖着,拖到最后医院都不敢接,死时身边连个陪的人都没有,惨的哟,他叔叔根本不管他。哎,你进来那条小路上应该能看到山上那个骨灰罐吧,就是他的。村里大家伙帮他火化埋在山上,前几天暴雨又给冲出来了。”

“侄子...哪个侄子...”张求智睁大眼睛,浑身颤抖。

林晓问,“他哪个侄子?”

“就是那个郑子灵啊。”

似乎是有什么猛的撞进张求智的心脏,世界安静了,他的周围一片空白。

他死了...

他怎么死了呢...

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让我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厚厚的云层终于兜不住沉重的水汽,倾盆而下,大雨滂沱,打在脸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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