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夜鸦6 万般皆前缘(枫与兔;故事之前的故事)(2 / 2)
耳朵都窜出来了,红着脸打量眼前的人:一身妖冶的红,裹着瓷白的肌肤,还有他同款的红眼睛。她抿着唇,神色淡淡,眼中映着一只人面兔耳的少年。
“你是兔子精。”
少年的脸垮了下来,第一句话就那么让人不开心。
“你不也是只树精!”
“谁比谁高贵呢,你的小命还是兔子爷爷救的。”
“替我谢谢爷爷。”
“呸,是我救的你!”
这树精这么不会说话,还不如不会说话。
“你救我,是因为对我有所图。”
她神色笃定,没有半分感激。
“你这没良心的树精,小爷光明磊落,心如明月皎皎,能有什么所图?”
这简直就是对生性高尚的他的侮辱,想当年他没化形的时候,可是一次次跳进山涧里给她带水回来。
“你图每个情期,翘着尾巴蹭——”
“你闭嘴!”
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子精迅速捂住了她的嘴,一双红眸中尽是恼意:他就知道不该救这树精,这家伙当了百年的哑巴,一开口就把坏话说尽了。他不辞辛苦给她浇了这么多年的水,她不说感恩戴德以身相许,竟然还恩将仇报——退一万步讲,他拿那一点小小好处……又没怎么样。
“你笑什么?”
兔子爷爷脸都要烧起来了。
“我笑你假正经,如今秋色正好,你愿望成真,却说对我无所图。”
说是笑,不如说是冷笑,她态度凉凉的,似乎看破他内里就是个馋女妖精的兔子精。
“你!那我若是真有所图,你待如何?”
少年被她说得红了眼眶,也不知是羞是恼,气急败坏地望着她。
“好日当尽欢。”
她没什么大反应,很给面子地握住了少年略带薄茧的手,眼前的兔子精整个烧红了。他假意挣了挣,低声道,“你听了多少去?”
这话没头没尾,她顿了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从勉强救救我开始。”
“……救救我。”他也不知道是回忆,还是真的尴尬到生出了钻回地里的想法。
他似乎是习惯了对着她自言自语,就连欢好时也喋喋不休。
或是颤抖地叫着“小爷是修大道的,玉体却被你夺了去”,或是“我们做对寻常夫妻,你给我生几只小兔子”,又是“别弄了,受不住了,你要将我的孩子撞掉了”,惹得她一次次堵住他颜色略淡的唇,直到他的唇被层层红色染遍,顺着双颊烧透整个白净的身体。
末了,他两条长而白的腿松开了她的腰,手指颤颤地摸上她的脸颊。
她垂眸,任他餍足地眯着眼睛在她皮肤上流连。
“我给你生只小树精,也是可以的,”他又开始哑着嗓子絮絮叨叨,“只是最好还是兔子,兔子总归,动起来方便。”她被念得头昏,立即又吞进了他的声音。
幸亏他是个不知疲倦的兔子精,耳尖一红,他长腿又缠了上来,默许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后来他第一次假孕结束之后,坚持说自己生了只小树精,但是它长腿了似的,跑得飞快,他御风都没追上。那时她已经习惯了他这满口胡言的能力,只淡淡说“那便再生一只跑不掉的”,于是还在产后郁郁的兔子,喜笑颜开地冲她露出了尾巴。
日月一次次变换,她也一年年与他结伴在人间同游。
与她的冷漠处世相比,他确实是个善良的兔子精,行三千善,兼具仙缘。
她一再以为她会在天宫与他相见,从不曾想过他会消弭在天雷间。
“来世我也想,做一棵树……就生在你旁边,跟你一起……你好看,但、但是不香……男女互补,我就、就做桂树……你美我、我香……最香的那棵树就是我……你要来找我……也要给我浇水……”他维持不了隐约的人形,乌云散去,雷电消失,那团蹦蹦跳跳的白色,仍旧是如当初那般,很快便如云絮一般被风吹散了。
“你太聒噪了,若是话少些,我就去找你。”
她在这种时候也没说出什么好话来,但娇气的兔子精这次没有对她跳脚。
“好……那你一定要……”记得我。
她不记得。
死了只兔子,跟死了棵草没什么不同。
倚在床帏中的女神君这样告诉自己,与镜中的红眸对视,眉眼一弯,不知从哪学得的娇笑。
她是收割性命的神,自是千百年老老实实地做刑官,所行之事与那些诸神望而生寒的红脸硬汉没什么区别。
又是一年秋,她磨刀霍霍向人间草木了,不期撞进一双绝望的红色眼睛里。
刑官无情无欲——刑官曾落在温柔乡里,泼天欲望缠过她的腰;
刑官公正严苛——刑官正望进将死的眼,挥刀向本命不该绝者。
她不知自己失控的缘由。
她以为,那日违背天意,已是最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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