垆边人似月(2 / 2)
轻而易举地明白了圣上的心思。然而,想明白是一回事,愿意又是另一回事。他看着朝他微笑的宁良玉,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什么圣旨,什么诏令,都无法平息他喷薄而出的怒火。凭什么?小阁老想,宁兰若就该在京城好好做他的天子禁脔,竟然敢来江南趟浑水?他越想越气,双颊也被气得发红,看上去愈发面色不善。
张昌荣似乎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剑拔弩张,试图缓和气氛,于是轻声开口道:“我看小阁老面色红润,真是人逢喜事,精神头也好。”他指的是襄王同冯家女的婚事,京中正在大肆操办,连陛下也频频过问,以示恩宠。
冯凭原听了这话,脸色却并未好转。他想到了宫门口襄王狎昵的眼神,更加急火攻心,却又不能宣之于口,当即恨恨地剜了张昌荣一眼。
婚事临近,襄王府内,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绸,满眼都是新添置的物件。倒是襄王本人闲了下来。起初,他是不知晓宁良玉已经离京了的,于是考虑了很久,打发了人送了一匣珍珠,各个大如鹅卵。送出去之前,他满以为宁良玉收到后会大为惊喜,甚至因此自荐枕席。
然而,宁府的下人同他本人一样不知趣。据回报的小厮说,那门房略一掂量,又打开瞧了瞧,就赶忙原物奉还了。襄王想,既然他还要拿乔,那就由着他。于是也不去理会。他自己旷了许久,总不得劲,便又惦念起来,再遣了人去召,就得到了对方离京的消息。
襄王殿下想不明白,既然宁良玉对他有意,为何不肯收下珍珠,又为何要离开。这醋未免也吃得太久了。分明他们此前那夜也算是琴瑟和鸣,相交深欢。自然,这只是他偶而念及那身皮肉,才想起来的疑惑,不到半盏茶的时辰,便轻而易举放下了。
闲来无事,襄王殿下照旧在同那位歌姬下棋。对方被他磋磨这许久,棋艺精湛,已经能游刃有余的思索要如何仅输一步了。她娇媚的面容也因思虑过重而渐生憔悴,发鬓长出白发几许,不得不簪花遮掩。襄王对她的棋艺大为满意,觉得此女容貌略俗,此道竟然仅居于自己之下,实在难得。于是,襄王甚至在下棋之余,同她聊起了家常。
“你是女子,想必更能明白些,”英俊的皇族高高在上地向她请教一个诡异的问题,“我有一位,一位仰慕者,前些日子,烦人得很。”
女人内心无波无澜,但是看对方眸光灼灼,不得不做出一点感兴趣的样子,接下这个话题,“殿下英明神武,无论是谁都想要缠着您的。”
“既然如此,为何本王赐下珍珠,他却不收?”襄王殿下皱着眉头,显然很不能理解对方的举动。
歌姬被他这番话震了一震,心想:此事唯有一个理由,就是您以为的仰慕者对您一点心思也没有。这等实话是绝不能说的。女人婉转地笑道:“或许,只是怕您以为她爱的是钱财,这才不肯收罢。”
“哦?竟有这等可笑的想法么?”襄王愈发觉得那人麻烦,继续抱怨道:“那又为何私自离京?也不告知本王。”
自然是要躲开恼人的家伙了,歌姬腹诽不住,这样看来,何止是没心思,简直是避如蛇蝎。她嘴上依旧是娇声软语,轻轻地哄道:“大约是知道您婚事在即,情伤难抑,于是独自离开,免得瞧见这王府的喜绸落泪罢。”
襄王冷哼两声,面色却是和煦春风一般,嗤道:“一副女子作派!可笑!”
歌姬跟着他干笑两声,心道原以为是个可怜的姑娘,却不想是位倒霉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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