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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岁月忽已晚(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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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城南山道一路疾行,果然顺利抵达了城外。

探清道路后,他又立刻折返回城——眼下朝廷气数未尽,他不能一走了之,连累吴荣。

京畿各县民乱很快被平定,天子为安抚民心,以结党钻营、欺君罔上之罪将太尉梁嵩腰斩于市,夷灭三族,其朋党或被抄家,或遭罢黜,不一而足;扬威将军周肃驭下无方,伪造契书侵吞大量民田,激起民怨,按律褫夺侯爵,流放边郡,家中妻小奴婢尽数没入官府为奴,所占民田亦悉数归还。

至此,慕容靖终于明白了沈慎临别前那番话中的深意。

两年后,天子驾崩,继位的新帝年仅八岁。依先帝遗诏,由太后陆琬君垂帘听政,太后长兄、大将军陆况因协佐先帝清算梁氏有功,受诏辅政。平阳陆氏世代簪缨,掌权后只知一昧纵容世家,刻剥百姓,终于酿成了怒浪滔天的流民暴动。战火自受灾最重的徐州而起,顺着黄、淮两河一路烧至洛京。朝中人心惶惶,物议横飞,乃至有臣子提议迁都西京,暂避贼军锋芒;更有甚者献策以来仪坊内的质子为筹码,要挟各族酋帅领兵入塞襄助平叛,皆被陆况以有损天家颜面为由统统拒绝。

就在朝臣们党同伐异争吵不休的时候,慕容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沿着城南山路逃出洛都,一路顺遂地回到了草原。

他本想带着吴荣一同离开,吴荣却道塞外酷寒,以怕冷为由笑着拒绝了他。慕容靖只好作罢。

十年未见,当年那个雄姿英发、麾下铁骑踏遍辽东草原诸部的一代枭主而今已明显见老,鬓边白霜点点,眼角眉心沟壑纵横。鹰隼般的双目虽然锐利依旧,眼珠却已渐渐开始变得浑浊涣散,偶尔从中漏出些许难以掩饰的疲态。

唯一经年不改的,乃是他那一身桀骜狠厉的肃杀之气。

分隔多年,父子间早无什么舐犊之情可言,只有冰冷的权力分割与储君嗣立。

慕容晔践行诺言,将平安归来的长子立为嗣君。

在偃武修文的汉地为质十年,慕容靖失去了很多跟随父亲沙场征战的机会,立嗣仅仅是一个开始,他必须勤加锤炼,将丢失的尚武精神一点一点弥补回来,才能担得起整个鲜卑慕容部生死存亡的重任。

无数次,他在研习近战时被陪练的武士打倒在地,或是练习马术时被父亲一枪从马上挑落。他狼狈地趴在地上,满面尘土,浑身疼得几乎连骨髓都在往外泛着酸。

恍惚之间,他的目光穿透满眼风沙与血泪,望见了沈慎缥缈的背影。

沈君……沈君还在等他,等他变得强大,变得能独当一面。

只有到那个时候,沈君才可能会来找他,他才有底气护他一世周全。

于是他无数次地咬牙站起身,拼却所有的力量战至最后一刻。

此后漫长的年岁里,他便凭着这一点侥幸和妄想,带领麾下的勇士横扫草原内外、大漠南北,破强邻、斩敌酋,踏着脚下成千上万的尸骨,披创沥血,从每一次白刃横飞的厮杀中全身而退。

慕容晔临终前强撑着一口气,攥紧了那枚象征着大汗之位的虎骨扳指,颤声问他,我慕容氏世代基业而今托付你手,你必须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慕容靖跪在病榻前,眼眸深沉坚定,不卑不亢直视前方,朗声答曰:“我想要这天下。”

渺远的回忆如涨潮般汹涌而来,又如退潮般迅速散去。一阵白光猛冲至天灵,伴随着仿佛天地倒换般的眩晕,慕容靖睁开了眼睛。

涣散的视线渐渐汇聚于眼前,周身并非风沙漫天的荒原,而是整洁素净的床帐。

“可汗,可汗醒了!快去请巫医来!”熟悉的清越嗓音传入耳中,语气却不再如往常那般冷静淡然。

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凑近眼前,脸上焦急的神色被匆匆掩盖,僵硬地转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巫医说你中了蝮蛇之毒,此毒凶险异常,但只要能醒过来,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慕容靖报以虚弱一笑,目光落在他泪痕斑驳的脸上,贪婪地细细舔舐过那上边每一寸肌肤。

“对不起……”沈慎愧疚地低下头,惨然别过脸去,“若我早些赶到……”

“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慕容靖缓缓摇头,轻声打断他的自责。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慎迅速从榻边起开,给巫医让出位子。

那巫医乃是军中随行军医,年已耄耋,年轻时曾游学汉地,行医经验颇为老到。他径直上前拨开慕容靖的衣领查看伤处,见那创口已溃烂发黑,不断往外渗着污脏脓血,旋即摇了摇头,叹道:“伤处离要害太近,毒已入经脉,无法根除,此番是回光返照,老夫无能为力,还望二位及早商议后事。”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沈慎跨步拦在他身前,哽声恳求道:“劳您再想想办法,只要能保住可汗性命……”

“南容,”病床上的慕容靖却开了口,音色带着浓重的疲软,不复昔日健气,“我心中有数,让他走吧……我还有话想与你说。”

沈慎身形一滞,急忙转回榻边坐下,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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