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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
“哥哥,为什么人人都会做人?”抱着玩偶的男孩小声问。“我觉得,做个普通的人也好难。”
那时候少年忧并不觉得弟弟的问题奇怪。一个真心的疑问胜过一百个浑浑噩噩的正确。
“人类有很多种,其实没有那么难,但也没有那么容易。你只需要模仿别人做人的样子,就没有人能识破。”
“只要模仿就可以了吗? ”
“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你。那些人类很粗心,他们才不在乎别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呢。你只要做我的弟弟就可以了。”漂亮少年拉着男孩的手。“如果你实在拿不准,也还有哥哥。哥会告诉你怎么办的。”
他们天生是兄弟。这样想就容易很多。
“嗯!”
*
后来,下位体终于决定离开庄园的时候,曾短暂地在圆拱下面休息。
它不知道第几次将那个暗红的玫瑰项链拿在手里看。
【果然,不劳而获是不行的。】它怔怔地晃荡那个项链,钟摆一样在两个角度摇摆。【模仿人类,真的很难啊。】
【这里这么多复制体都会模仿舒,只有我不会。】它有些挫败。【只有我,做不到。】
它轻轻咳嗽了起来,从包里摸出最后两块液体电池,颤抖着灌下去。
*
其实说做得不好,也不完全。
至少刚开始的时候一切看起来还不错。而它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刚开始它很紧张。但那个主人也没有来为难它。他们都在养伤,都很需要睡眠。谈判成交之后,他们之间有过短暂的信任,那些拘束带也撤去了。
谈判耗尽了它的力气,昏昏沉沉又过了一周。两个人并没有怎么照面。
倒是傍晚的时候,它经常感觉那个人推门进来,贴着病床躺下。
实话说这个病床比它平时睡的门板宽上两倍不止,但它见过这个主人奢华的卧室,深紫色的天鹅绒和金银色的流苏,华美得像是王宫,唯独很少被使用。庄园的主人宁可独饮,也很少睡眠。
实在不能理解他由奢入俭的心态。
虽然这么想,它还是会下意识地往边上让一让。忧忧看着线条流丽修长,骨架并不小。拘着大概也不会舒服。
可它让一步,对方就跟一步,然后干脆贴着它的后背,揽着腰。
【喂。】它终于忍不住。【你的床比我这个大,为什么一定要来这挤。】
养病中的忧忧穿得很单薄,没有平日里黑暗尊主的架势,反而显得漂亮又任性,像是那种厌倦世俗的贵公子,让人头疼又无法拒绝。
“我一个人,睡不着。”他很自然地抱怨了一下。
它沉默了。这件事实在是一个闹钟的软肋。
“医生说,我养病要多休息。”他说得非常无辜,睫毛起落,“我平时都是和舒睡的。”
【那好吧。】
它的伤口集中在左边,平时只能侧卧着才不那么难受。有时它夜里被伤口疼醒,出了一身冷汗,忧忧就会从背后拍拍,它就继续睡去。
有时候它睡得迷糊,感觉黑暗中有一双暗红的视线在打量它的伤口。
和可以无限再生的忧忧不同,这些伤口将是永久的。从四肢到太阳穴,全部是拆下电极之后翻卷的皮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潮湿的气息贴着少年的后颈。“一定很痛吧……你一定恨死我了。”
那种情绪也感染了它。它侧过身,和他面对面。
【你那时候,也很痛吧。】它平静地指着他心口的位置。【心跳那么用力,我听得见。】
“没有关系。”美青年将它捞进怀里。“那时候我们在一起,就没有那么难过。”
明明是它被要求扮演舒,可它除了躺着,白吃白喝,什么也没做过。它心里十分困惑。
哦,说什么不做也不完全。这个主人要求它每天对他最少提出三个愿望;好像怕它偷懒,还要求不能完全重复。
这就有些难倒它了。
它实在没有什么愿望,偷偷建了一个抽选池,里面放了一些选项,例如喝牛奶,看看窗外之类,然后每天随机抽选。
忧忧号称什么都可以答应。但是不许它提离开庄园。还有和31号见面这种事,他就会装作没听见,甚至乱发脾气。
哼,言行不一的人类。
但这些都不是最尴尬的。
苏醒的第二天,它就感到眩晕。非常奇怪,一种近似口渴的晕。
这种症状它很熟悉。
【这不是真正的口渴。】它对来串门的忧忧抗议。忧比它恢复快,行动无碍,却放着自己的豪华病房不躺,几乎要住在它这。【这是……这是复制体的血瘾依存!你完全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改造了我的身体!】
“对啊,”忧忧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不然你以为,除了用我的血,还有什么办法把你从报废的边缘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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