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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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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燚走后,薛岷步上楼找薛存。

卧室里没人,他一间间房看过去,最后发现薛存在书房拼模型。

他仍然不能屁股着地,只好趴在地毯上,手肘撑着身体,姿势有些拧巴,身旁,素色的板件散落着。

薛存拼的是星球大战里的一艘飞船,华雯送他的,工序非常复杂,还要自己上色或者贴水贴。只有当一个人在家,或者不想搭理薛岷时,薛存才会来书房拼模型,所以现在才刚刚拼好驾驶舱。

薛岷站在门边看了会儿,开口问他:“下楼喝汤吗?”

薛存手上动作一顿。

片刻后,他硬梆梆地回答:“不喝。”

他说完,薛岷没再说话,过了会儿,脚步声远去了。

薛存僵着身子、竖着耳朵等着。

往常这时候,薛岷就该离开几分钟,再端着碗重新回来,命令薛存喝。

薛存要真不愿意喝,薛岷也给他灌不下去,但他只会意思意思挣扎一下,最后总要向薛岷服软、听薛岷话的。

他等待着,等薛岷回来,但薛岷一直没回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偶尔有车灯扫过窗户,窗外的夜色变得愈发浓稠。连地上涂了一半色的塑料小人都像在嘲弄他的愚蠢,薛存原本忐忑又暗含希冀的神色逐渐破碎。

他低着头,捏紧了手上的模型,手背上青筋浮起,片刻后,将模型往地上狠狠一砸——

模型是塑料的,砸在地毯上只是弹了一弹,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

薛存一口气堵在心口,脸上渐渐浮现出茫然的表情。

薛岷不会原谅他了,除非他去道歉。

可他要怎么道歉……

故意乱填卷子的原因,他说不出口。虽然知道就算自己不说,明天薛岷也可能在学校走廊和他们擦肩而过,或是从别人嘴里听见陈竞和陈星阙的名字——到时候等待他的就将是更糟糕、更无可挽回的场面,但他就是说不出口。

被薛岷从陈竞那里带出来后,薛存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

那段时间,他浑身上下每一处,每一天、每一秒都疼。

他一直低烧,间或高烧,伴随大小便失禁。他坐不起来,也翻不了身,昏昏沉沉,四肢仿佛灌了铅,脏器像是浸泡在水泥里。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常常听见薛岷在门外走廊里压着声音打电话,或是和人对话。

有一次,他听见了姑姑薛锦尖锐的骂声。

“……薛岷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负责任?!当时自己要生两个,现在只带走一个,那另一个怎么办?”

“……陈竞打孩子是不对,但你成天不在家,总得有人管小孩儿吧?哦,你当够甩手掌柜了,现在说离婚就离婚,小孩儿就不要了?!”

不知道薛岷说了什么,过了会儿,薛锦压低了声音道:“退一万步讲,你只带走一个,那也该是星阙。哪有让双性孩子跟着爹过的……这也是爸妈的意思。”

“这事你们别管。”薛岷说。

“薛岷!”姑姑的声音又拔高了,似乎被薛岷气得够呛,“——算了,你让我进去看看星存——他到底被陈竞打成什么样了?!……”

但薛岷从不允许医生以外的任何人进病房。

有的时候,病房里被薛存溃烂的伤口和控制不住的排泄物搞得臭气熏天,但薛岷像闻不见似的,专注地和他说话,还用手轻轻梳理他打结的头发。

有一天,薛存看向窗外,发现下小雪了。

薛存最后一次去学校时明明才刚立秋,而此时雪花在风里打着旋儿。原来一整个季节都已经过去了,而一直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的他,错过了这个秋天。

就在这时,病房门开了,薛岷动作很轻地走了进来。

“小存,醒了?”

薛岷只穿着大衣,看起来冻坏了。他对着薛存笑了笑,几步走到薛存床边,把手上提的东西放到床头柜子上。

薛存有些迟钝地看向薛岷。

“外头好冷,”薛岷说,“宝贝睡着冷不冷?”

薛岷先是检查了尿袋,接着手探进薛存的被窝,摸索着握住了薛存放在身侧的手。

“……”薛存被冰得微颤了一下。

“爸爸手是不是很冰?”薛岷坏笑了一下。只是他脸被冻得发白,头发上结着霜,笑容就有些僵硬。

薛存眨了眨眼,没有回答。

薛岷便一边坐下,一边自顾自说:“我买了点心,还是热的,想不想尝一口?”

薛存仍是沉默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这段时间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也咽不下东西,瘦得胸骨都凹陷了下去,脸也脱了相。

他一开始其实要说话。

最后一次手术做完清醒过来时,薛岷问他难不难受,他反应了几秒,说不难受,你……

他想问薛岷是多久没睡了,脸色难看死了,只是他发出的声音喑哑难听到了极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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