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屏障(1 / 2)
有释放了一次之后,时间也接近凌晨四点。他们关了灯,在床上抱在一起。
大概是真的累了,有酒精加成,周围还环绕着熟悉的体温和气息,牧青青很快就睡着了。
可终究魏恒的人体还是好硌,她大概也就真正睡着了两个小时,在能从眼皮底下感受到微弱的光线时,就一直半梦半醒。她不想推开魏恒,但多次尝试入睡无果,索性就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一眼手机,才七点半。魏恒的厂子是流水线,标注的是十二个小时三班两倒,实际上由于缺人手,还有就是流水线任务永远无法完成,基本上是两班十四小时轮换,而且长期以往,大概昼夜的概念都会被模糊掉,而且工厂的机械是不能停的,所以也很难有假期。
这就是石木镇的居民的日常。某个纪录片导演说得好,他们的日常是极为贫乏的,而十几岁的时候,正是人格开始形成的时候,他们渴望和别人不一样的什么,与他们每天做的类似于工厂里螺丝一样的事情不同。所以,他们很多人才会染起五颜六色的、爆炸起来的头发,自发形成一个小圈子,在小圈子里,他们拥有了‘自我’。
可是对于魏恒,这又是怎么样的呢?他见过北京,见过南京,他们上初中的时候正是所谓非主流被嘲笑的最狠的时候,他有从外界吸取来的知识,是不可能融入进那群人的。他哪里都融入不进去。
他们的电影如果真要有一个内核的话,也是如此。
作为同性恋的厂工,他在网络上知道了这种性取向的存在,但他周围的人在考虑的是如何娶媳妇,如何少要点彩礼。父母让他们传宗接代,同样从网上获取了重男轻女知识的姐姐恨他,却无法抛下父母和他不管。他无颜面对家里的所有人,他处在一个容不下他的信息茧房之中,却没有能力出去。能在网上看到外面的世界,却在哪里都找不到。
他们的故事结构很简单,很传统。
一个男工在石排镇打工,他姐姐、他父母和他一起来石排镇,展现一下家庭的矛盾,然后展现一下童工问题和进厂困难,打工生活的劳苦。他开始染头,和染头人一起‘炸街’,一起聚会,却发现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不想去搭讪女工,和他们也玩不到一起去。
就这么过了两三年,他的内心的那股‘不属于这里’的纠结慢慢被他推到极端,他开始拒绝打工,加入这里的地痞流氓,以骗新来的这里的小孩为生,与此同时和家里的矛盾也更加激化。
他会编造一个城市里的他爸抛弃他们母女,母亲重病他来打工但是掏不出紧急手术费的故事来骗小孩。这故事听起来很假,但对于一直生活在熟人生活的小孩来说基本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他找这个理由是因为希望自己真的生在城市里。
那个小孩果然信了,他给了他一两千块钱,并表示等他发工资之后还能再给他点。
他留的都是假电话号码,假地址,可是那个小孩会跑到他们的常规作案地点大巴站来找他,会给他钱,顺便问问他母亲的病情和城里的生活。他就一点一点编,几个来回之后,故事已经编的很完整,不仅小孩信了,他也快信了。
为了保有这个长期贡钱人,他开始对外宣称他是他的小弟,他们俩经常混到一起,每天的主要事项就是做梦。关于城市的梦,他讲,他听。
然后,他的家庭矛盾更加激化,他姐姐私奔了没给他留下一分钱。他父母更加拼命赚钱,结果他爸真的累倒了,需要手术费。他让那个小孩男扮女装来医院,然后见到了他真正的父母,那个小孩知道了他说的话都是假的,但还是在他的哀求下给他出了一部分手术费。
最后的场景是他和小孩站在他爸的病房前面,他妈跟他爸说他真找了一个好媳妇。
就是经典的一开始在落,起,落到更低,然后结尾是需要带点问号的起的经典致郁电影走向,对于暗黑丑岛君的拙劣模仿。当然,关于同性恋的部分,因为审核问题,最后也没明说。估计不敏感的人应该都无法发现。
他们的最终讨论结果之所以会是这个,是因为投资方觉得啊这个看起来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讲了啥,还有种奇怪的深邃感,符合不讨人喜欢的小众电影特质,挺好。尤其是演员演技烂一点,就更像是那种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烂片。他们也可以在电影里插入一些他们真正想表现的,石木镇人民真实生活的片段,用配角。
从之前的儿童话剧,到这个最终结果,他们几乎是进行了一次一百八十度大转向。这其中董心宜作为编剧功不可没。她真是神奇的人物,像一块海绵,和谁接触就会像谁,和牧青青在一起呆久了,她写出来的东西比她自己写的都像是自己会写的,但性格却还是那种无敌乐观主义。
牧青青真的很羡慕非沉浸式作者。她就不行。尤其是在他们的主视点和魏恒有所重合的情况下,她就控住不住会把她的眼睛当成摄像机的主视角,想要把他的全部立体地展现出来。
但一部电影是有生命周期的,电影里登场的角色也是,某种意义上,她和魏恒的关系也将和着电影的最后一起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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