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牵线(1 / 3)
月色之下,一方卧室之中,微风习习,纱幕飘摇,贴近外台处摆了一方小案,一个青年跪坐在案后,头发散乱的披在背上,绫罗衣衫被之下强壮的肌肉撑起,明亮的月光中,这青年的身影像是一只很大的动物。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方满是灰尘的砚台,用袖子擦了擦,然后挠挠头,又到处去找墨条,直到满头大汗,才从床底下一个练字盒子里翻出几根墨条,顺便找到了一根狼毫笔和一沓宣纸。
他忽然又想起没有水,于是拿着一个木盆去下面打水。
整个祖庭都在黑暗和安眠,他不顾及,在走廊和楼梯上奔跑,取回水后,关上了卧房的门,脱下上衫,露出结实的胸膛,在银白色月辉的抚摸下似乎软绵绵的。
他写了起来……他本是洛阳一户中产人家的小儿子,不知为何,父亲自小培养他修道,他也自认为这辈子别无他路,于是跟着他的叔叔成日研读经书,豢养仙鹤,焚香弹琴,乐得清静。九岁时被送去华山,经华山又送来此地。
守一派祖庭汇聚了捐弃家庭和尘世的人,在此修行者的唯一真正目的就是老死于此……有的求长生,有的求安宁,有的求忘掉过去的痛苦,但恐怕都求不到,唯一求的到的就是死在这无人知晓的世界边缘。
“我走了以后,祖庭里脏污的人心就少一些了。”常信想。
他起初不知如何措辞,后来释然,就用自己心里的话吧,一字不改,直接写出来即可,但要隐去关于快晴的事,隐去他具体的丑恶,让信显得谦卑,而不是令人恶心……人通过忏悔得到尊重的原因一定是忏悔的不够真诚。
他写到自己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朋友,非常孤独的时候,知道这是假的,他有朋友,快晴就是,但他还是哭出来了,低声啜泣,用手背去擦眼泪,此时他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动,于是转头去看,发现自己卧榻上有一只胖猫在徘徊。
是白雨。
它一眨眼就现出原形,似乎有些慌乱,但很快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这小胖子穿着一件开衫,雪花一样白嫩的胸脯露了出来,他白了一眼常信说:“你怎么突然要走?”
常信捂住信,生气道:“滚出去。”
白雨跳起来,光着脚踩在他床上,掐着腰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来陪你,还有谁来陪你?”
“不需要你陪。”
“可我想陪你,”白雨盘腿坐下,又焦虑的跳下床,走过来,停在常信背后不远处,“那个,你看,你开头说父亲不知为何要安排你做道士,我跟你讲吧,自汉以来,出家可以免税,而且寺庙大多是人们的团结互助的平台,穷人和富人通过宗教可以平等的互相认识……等同于结社,所以许多聪明人都会安排自己的大儿子继承家产,而小儿子去出家,为家族提供一份宗教势力的助益,本朝佛道之争,起初佛教兴盛,后来华山有一绝世美女出现,她一开始名不见经传,乍然间开席讲经,传播道教,几个月之间名扬天下,贵族子弟们争相来一睹她的美丽,后来她被圣上召入宫中,日日讲法,道教随后扳回一城,正是二十年前的事,你父亲安排你修道的原因,你知道了吧?”
常信不理他,他恨白雨,他按捺着暴怒的心情,喘着粗气写着信。
“谢谢你下午帮我忙。”白雨说,他指的是张难的事。
常信依然不语。
“理理我,”白雨哀求,“常信,你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没有帮你的忙,是帮快晴出气。”常信被他的求饶说动,道。
“帮他出什么气?”
常信忽然有点舒服,难道快晴没有跟白雨说过张难的事?难道他没有把白雨当作最好的朋友?
“你不用知道。”
“你们俩瞒着我是吧?”白雨点了点常信的背,“你们俩不是疏远了么?你刻意躲着他,我问他为什么,他不告诉我,我也不好问你。”
“你想说什么?”常信直勾勾的问。
白雨凑上来,声音甜腻,小声的说:“小快晴让我来看你,他让我跟你说,他有点生气了。”
常信眼睛一亮,然后委屈,他看着这小胖子的娃娃脸说:“他只跟我生气?”
白雨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像是这样。”
“生气什么?”
“你不理他呗,”白雨小声说,呼出的气吹的常信耳朵、脖颈痒痒的,“你想听我说实话还是说点无关的假话?”
“实话。”
“那你别写了,”白雨按住常信的左手,“听我好好说。”
常信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子,白雨抱起双臂,环顾四周,无处可以坐,于是一屁股坐上小案几,生出蓝色猫尾巴来,把笔墨纸砚平推向后些。
“我知道你喜欢他,你别害羞,我清楚这种事在史书和现实中都屡见不鲜了,你也清楚你师兄我直来直去,但我见多识广,绝不会一惊一乍,不会对你有什么异样的想法,从小你就喜欢快晴,他的性子我不了解,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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