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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信(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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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话,凿开冰就能捞到,又大又肥,挺好吃的。就是今年瘟猪,队里面死了许多,猪肉一个月只能一头,人多,两三顿就没了。你那里伙食怎么样?若缺什么,一定同我说。我这里自然资源太好了,什么都能搞得到。这次除了肉干,还有蜂蜜。是我连自己生产的,我尝着比你家里以前的都好,便给你寄了些,尽管和同志们分享。

你放心,我这绝不是贪污。我寄给你的所有东西,都是用自己的工资买的。对了,我们这里还发了布票,不知道你那里发了没有。共33尺。你知道的,我不缺衣服,家里面更不缺。这次没寄过来,是因为不是全国通用布票。等我到首府换了,再寄给你,请务必收下。哪怕是转送给那位铃铛姑娘,也都随你。其实这里的布也很好,虽然纹样少一些,但本地棉花质量好,摸起来很舒服。只是不知道你现在的尺寸,不好做。

我觉得,自从来这里劳动之后,我学到了很多以前没有学到的东西。不怕你笑我,我觉得我成熟了,是个真正的男人了,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也明白了。在这里,我想对你说,我希望真正地兑现我的誓言,并向你的所有行动表示全力的支持,做你最坚强可靠的后盾。

这并不是小孩子的玩笑。你明白的。

对了,我这儿要建新点了。苏修最近愈发不安分了,前几天还听说有同志在东兴那里经过的时候,被他们的兵舰堵了,不让过,我们这边也出了部队,才把人护送过去。连里号召我们用抓革命促生产的新胜利给新沙皇以沉重的回击。我准备向你学习,坚决要求到真正困难的地方去,好好改造、锻炼自己,把青春献给人民、革命的事业。听说如果评成了先进分子,探亲假会额外多几天,到时候我便可以去看你了。

期待以更好的面貌和你再见。

并请你代我向袁景、知乐问好。

盼回信!

【慕旋明】

信不长,只有一页半。字是正楷,端正清晰。高风很快便读完了。他小心地将信纸叠好放回,开始看下一封。

书桌正靠着窗。日头经过玻璃的折射洒在高风的身上,整个人都笼罩在淡淡的光晕里,莫名有几分温情。

袁景只是站在暗处,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房间里一时只有香烟默默在指间燃烧的声音等到高风把那几封信都看完了,他才施施然从包裹堆最上面拿了一个,漫不经心地放在桌上,正好压在那几封信上。

“你给我的?”

“不,球赛奖品。”

不是已经发过大米和鸡蛋了吗?

这句话高风没有问出口。他只是拿起裁纸刀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台全新的沪城牌半导体收音机。

高风挑了挑眉毛,转过身,直面袁景。

“看来,我是没办法参军了,是吗?”

袁景脸上没什么表情,拉过一张椅子,和高风面对面地坐下,方才说道。

“局势变了。”

“袁叔叔出事了?”

“战略疏散。前几天刚下的命令,我父亲,以及其他很多人,都被安排出京,打散了。”

“借北边不稳的名义?”

“嗯。现在,我父亲,甚至保你母亲出来的那位,都是泥菩萨过江。那位的亲侄子年初刚入了伍,现在已经被动员回边疆继续当牧民。‘黑五类’这个口子,别人可以开,但咱们这边,至少现在,是绝对不能开的。不过,北边确实不稳,听说在准备谈判,但按内部看法,谈判应该不会有什么作用,不排除又是一场硬仗。到时候,西南这边多半也会被影响。”

“我明白了。看这情况,我除了‘反、资、右’出身,早晚还要加上一顶‘修正主义分子’的帽子。”高风苦笑了一下,心想,真奇怪,他在不知不觉中竟和袁景成了“咱们”。

但世道就是这样奇怪。朋友、敌人、举报者、被举报者、施害者、受害人,随时都可以转换身份,界限根本就不存在。他想起父亲冻在结了冰的井水里的样子,心脏好像被泡在了蘸水里。

“那,袁叔叔他们,还有那一位的身体,都还好吧?”

“总归没去牛棚,还活着。”袁景冷着脸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高风却笑了,又问。

“那袁大哥那边呢?”

袁景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猛吸了一口烟,手垂在椅子把手上,任凭带着火星的烟灰掉落地板。

“老子都被流放了,儿子还能好过?如果我不是自己挣来的,你怕是早被人拉去批斗了。我倒羡慕你那小姘头,啥也不懂,蠢得快活。”

“小明和我并没有什么。”高风听出来袁景心上又有点不痛快,不得不解释了一句。他只觉得袁景莫名其妙。这个人自己手握权力,故意放纵别人糟蹋小姑娘,把自己这个替代品当玩意儿一样随便分享,却好意思充当起道德的审判者,指责别人。

虽然现在他的确是这一片土地上的最权威的审判者。

高风嘴角微微勾起,往前俯身靠近袁景,轻轻拿走了他手里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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