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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美人寒露(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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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什么神医,不过是见多了中毒的病者,鼻子又比旁人灵敏些……”即使受了这样赞誉,寒露只不卑不亢地微微笑一笑,对广平点了点头,修长微凉的两根指头摁在她的手腕上,对着袖袍下溃烂的疮疤也是十分镇定,“殿下请勿说话,也不必紧张,寻常呼吸就好。”

新安使了个眼色,桃儿便领着一众侍女退出。满室寂静里,两手轮换几次,光诊脉就花了一炷香功夫,寒露沉吟片刻,抬头道:“要冒犯殿下,将患处露出,让我看看。”

寒露取了一枚银针,细细触了血肉,又挑了一小块破溃皮肤细细查看,接着询问广平许多问题,包括日常琐屑的饮食汤药,疼痛红肿是否会因时气变化有好转或恶化。

一席话问完,新安急道:“怎么,难道这药不对症?我就说,这方子来来回回,吃了许多次……”

寒露屈指,轻轻敲了敲桌沿:“药是对症的,若是见效不大,想来是找错了根源。”

“殿下未必是热毒缠身,而是外力所致,须知这世上许多毒药,是用不着服下的。”他也未卖关子,直接道出究竟,“我曾随同僚去过湘南一带,那里蛇虫鼠蚁甚多,有些虫蛇不必蜇咬,单从身周爬过,就能引起皮肤红肿溃烂,自然就有人将这些东西搜罗起来,暴晒晾干,研成粉末,成了一味外用毒药。这毒不去,自然痈疮无法痊愈,状况时好时坏,与季节凉热无关,许是由于这毒药未必时时更换,随着时间推移,药效发散,饮食上再注意些,殿下的红肿就会好些,哪日被人惦记起来,换了新毒,溃烂就随之发得更厉害。”

“寻常大夫不知究竟,只以为是热毒所致,开化瘀药物,也不能算有错。只活血之药不能久用,殿下行经本就易崩漏,这样下去,病势更重,怕是更难有身。”

新安抽了一口冷气,又蹙眉道:“可是明瑟并不止这些症候……”

寒露道:“那或许,殿下所经受的,不止这一味毒药呢?只是外用之药到底好察觉些,小人不才,只能一一祛除。”

“既然是外用的毒药,那自然只能下在我能接触的地方,也就是在这屋子里了。”广平强自镇定,只是紧握的手还在微微的发抖,“先生能否替我一查?”

寒露自若道:“还请殿下将香炉熄灭,香花移走,再让我进内室一看。”

镜郎实在好奇他是如何寻找不妥,便跟着寒露打起檀木香珠帘,进了内室。

广平公主的寝房,不及建昌长公主殿中的处处富贵,却也是清雅非常,一应陈设摆件,都有讲究,光是成套的红酸枝木螺钿家具,已是价值不菲,更多添了许多自成一景的山水盆栽。墙面上挂了几幅花鸟鱼虫的苏绣,窗边软榻上随意摆着一柄象牙颈紫檀琵琶,笼着月白色的月影纱。

这厢镜郎还在欣赏多宝阁上一个舶来的西洋红蓝玻璃花瓶,那边寒露已开了衣橱,在流水般闪光的绸缎中摸索了一阵;镜郎摸了摸架在黄杨木底托上的八仙过海白玉雕,寒露又检查过了香炉,回身直奔着架子床而去。

也不知他从哪儿摸出了一柄寒光如雪的短刀,冲着枕下那节床板,便是果决地一刀斩下。

咔嚓脆响,镜郎循声望去,正看见断木之中,悠悠然落下一只巨大干瘪的蛤蟆。

寒露再拿刀鞘往里捅了捅,旋即带出了一团干皱乌黑的虫蛇尸体,他甚至还能对镜郎淡定地笑一笑,转头又是一刀,划开了榻上那床轻薄柔软的飞花布被。

黑亮的种子状物事,混着许多灰白粉末,从薄薄蓄着的棉花中倾泄而下,流淌成了一条丑陋不堪的溪流。

镜郎顿时感到一盆雪水兜头浇下,四肢百骸都散着寒气,一股酸气涌上喉口,扭头便干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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