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玩弄丢弃周而复始(2 / 2)
林把东西一推,又负气走了。
萧雨歇叹了声气,认命地把东西拎了回去。罢了,准备个回礼是一样的。他回屋翻了翻自己的行李,把鹿血拿出来,手碰到万宝镜,他有些迟疑,滚动了一下上面的字,万象、万梦、万通、万法。前三个他大概知道是什么,最后一个字按下去时镜面变得浑浊一片,不知道有什么功用,不过能成为传家宝,恐怕威力无穷。这个法器,他才是真的不该收。
明日便还了。
他又将字转回来,转到万梦,并没有如上次那般转瞬便置身梦境,而只是浮现了画面。镜中,陆天阙轻声说:“我回来了。”
他想进入,却不得其法。
入夜,萧雨歇换了一件绣着符的里衣,将镜子倒扣在床上,闭上眼睛听,越听反而越难熬。
很难熬,但他偏要听。
于是晚上的睡眠也断断续续,不时醒来。夜半三更之时,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他把镜子翻过来,耳朵凑近,屏息听了一会儿,不是来自此处。
他环视屋子,看见一堆石头漂在空中,在撞桌上的包袱。
喔,一堆石头。
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他又把眼睛闭上。
浮在半空的、杂乱无序大小不一的石头阵?他猛地将眼睁开,提起放在床边的命剑,朝乱石刺去。石头有所感应地分离,避开锋芒,无论如何运剑,都刺不中本就可以任意分散的碎石。萧雨歇反手将被褥掀起来,将之一拢、罩住。里面剧烈鼓动,像一个怪物将要破肚。
萧雨歇迅速打结,扔到地上,用脚踩住,而后用剑挑开装着齐林所送之物的包袱,看见一块泛着橘黄色光彩的玉石已经缺了一块。
他施了束缚术,才将脚挪开。被子解开那一刻,一个如幼童般矮小的石头人抬起了它的头,望向萧雨歇。
这不是石序吗?一生只认一个主人的灵兽。怎么跑他这儿来了?
萧雨歇拿起桌上的玉石,蹲下,放在它面前。它因受了束缚术而无法有大的动作,追逐着映在它眼睛里的橘色光亮,整个身体都扑了下去,张开石缝,有些急地啃着。
“我帮你解开束缚,你不准乱飞。”萧雨歇敲了敲它的脑袋。
它开了灵智,听得懂话,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法术解开后,它低头,用三根短短的石头手指去捡光的碎屑,将之放入口中。
萧雨歇近距离地观察着他只在书中见过的灵兽,发现它全身上下刻满了古怪的图腾。什么图样,这么眼熟?他点燃了烛火,看见每一块石头上面,都是人名。
石序认主的时候,会准许主人在它身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代表唯一。即便主人身死,名字也不会磨灭,它们普遍长寿,主人的名字便也能万古留存。
可这只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名字?
石序不会开口说话,它们有石缝做眼、做嘴,石块做手脚,但显然无法进化出声带这般精妙的结构。它永远也不会说出,它遭遇了多少次遗弃。
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可它的第一个主人对它并不好,它需要的食物不易获得,是个累赘。
它的主人对他说:“早知道石头也要吃东西,我怎么会养你?”
它也许不该认第二个主人,但他救了它,它便心甘情愿以身为这个将军做盔甲,帮他挡剑。可它终究是石头的序列,并非天衣无缝,第二任主人终究还是战死沙场。而身刻两个名字的石序,成了稀奇的怪物。
驯养、玩弄、丢弃,周而复始。
它是石序,它的精神意志却并非一块石头般坚硬,反而极度柔软,因此,它成了异类。
萧雨歇抚过刻在它脸上的名字,引起一堆石头的战栗和抖动,它被萧雨歇要求过不准乱飞,所以只能低下头,继续啃橘黄光石。
“可怜兮兮的,”萧雨歇看着它的短胳膊短腿,在它身边坐了下来,“我以前也养过一只灵兽,是一条鱼,它是从至纯之地来的,我长大心生杂念的时候,它就有些不愿意亲近我了。我的心不干净,留不住它,否则它还能跟你做好朋友。”
无人会回答他,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很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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