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仪(1 / 4)
这场特殊的婚礼被安排在父亲的陵墓附近,这也是国师占卜后得出的结果,正好遂了曹丕的意——他担忧母亲知晓后会伤心,于是做了些安排,说是要带着刘备去祭奠父亲。旁人以为要在武帝灵前处死刘备,以告慰亡魂,谁能想到这其中曲折。为掩人耳目,曹丕只带着少数亲信仆从来到安阳高陵,此地处于邺北城以西,正对铜雀台方向。父亲生前时常感慨“铜雀台上无铜雀……”,如今他把这“铜雀”为父亲带来了,不知父亲是否欢喜?
刘备稀里糊涂被人带到高陵附近的宅院,前事未卜,每日休憩饮食得人伺候不说,夜里也有婢女精心服侍药浴,那浓郁的草药气味混杂着一些甜腻芬芳,教这位戎马一生的帝王着实有些不习惯。
受此待遇,曹丕所言“阴婚”大概并非虚言。
事情的发展早已出乎他的意料:对于刘备而言,败于陆逊被擒已是耻辱,想他几十年驰骋疆场,即便失败也能全身而退,结果到头来对上个年轻后生却连脱逃都做不到;若说没有懊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在此之前,关羽、张飞的接连惨死却远比兵败被俘更令他悲痛万分,手足弟兄的离去如同带走他灵魂的一部分,别的事与之相比,无法让他更痛苦,也无法让他感到快乐。
曹操的死讯传来,他也无半点喜悦;故人接连凋零,不论敌友,都使人恍惚怅惘,感怀岁月流逝,人生无常。
即便在听闻刘协死讯,不得不进位为帝的时候,刘备也只感到更多的哀愁和压力。若关羽还活着,他定会亲自封其为大将军;可关羽已死了。荆州丢了,还于旧都的计划更加困难,戴上沉重冕旒、伤痕累累的他还能走多久呢?战争劳民伤财,蜀中百姓颇有怨言,他想要建立的那个更好的国度也遥遥无期……内忧外患时进帝位,在祖先排位面前发出的兴复汉室的誓言时,不知先帝们在天之灵听闻后会作何想。
如今夷陵战败,落入贼寇之手,大约就是他德不配位,受了上天责罚的缘故吧。刘备本不信命,但在如今处境下也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受人摆布,由不得他了。
与已死的仇人冥婚又如何呢?刘备只感到荒唐,这样的羞辱从来无法真正伤害他,他也从不在乎;想不明白曹丕这样安排的意图,他就干脆不再想了。
曹丕……虽然是那个人的儿子,然能力气度相差甚远,有诸葛亮坐镇成都,就暂且不必担忧汉魏对峙;至于曹孟德……刘备敛眸,也罢,既是已死之人,提之作甚。
能否逃出这里?宅邸内外戒备森严,侍卫们寸步不离守着他,怕是没有出逃的机会。
刘备思来想去,最后选择了坦然接受过好的待遇,每日或品茗或看书,似乎十分惬意。
曹丕却没有那样好的心情享受这一切。他心中不愿为父亲与仇敌配成姻缘,却也不敢忤逆亡父遗愿,只得命国师主持阴婚祭奠,国师算定吉日便开始准备婚礼事宜。
婚期将近,魏帝心思烦乱,忍不住来到软禁刘备的院落,却窥见刘备正与婢女在院中散步。一袭深绛色袿衣穿在身上也不显忸怩,落落大方;许是连日的药浴起了作用,只见他面色红润如新桃初绽,身形挺拔若玉树之姿,神态温和、举止从容,虽遭囚禁,不见怨怼之色。发现曹丕在窥视他后,反而与之对视一眼,而后随着婢女又进屋去了,只留下淡淡草药清香钻入曹丕鼻尖。
他跟着进了房,挥退婢女后,皮笑肉不笑:“刘使君,在这里日子过得不错吧?”
刘备不动声色:“招待十分周到,备十分满意”
曹丕向刘备逼近一步,面露嘲讽之色:“不日就要与我父结亲,现在感觉如何啊?”
刘备眉头轻蹙,语气严正:“嫁殇乃礼记所禁,君既为一国之主,亲自行此违逆伦常之事,上行下效,败国乱人,实在不妥。”
曹丕恼怒道:“你当我愿意如此?若非我父托梦,我怎会——”
“托梦?”刘备目露疑惑,睁大眼睛盯着曹丕,“此事当真?”
“当真。我父亲在梦里亲口对我说,要与你……”被他这样瞧着,曹丕面色莫名一红,偏过头去,“与你阴阳合婚。”
刘备支着下巴,戏谑道:“奇了怪了,我与曹孟德向来势同水火,他竟要与我成婚,真是匪夷所思。丕公子,你会不会是听错名字了,要不要再去梦里确定一下?”
曹丕上前一步揪住刘备衣领:“别想耍花样,你当自己有得选?父亲与你……姻缘注定,你逃不掉的。再者,你的部下也在我手中,若不肯从,想想他们的下场。”
刘备思索片刻,才道:“备乃败军之将,丕公子如何安排,备从命便是……但需确保我的臣子是否安全无虞。”
“那是当然。”他确实早有准备,要用刘备部下的性命逼其顺从。曹丕向外下令,“带马良进来。”
那马良被押进来,见自家陛下一身妇人打扮,当即以头抢地痛哭不止,不住地说着自己如何失职,害陛下被贼人所擒云云。
刘备将之扶起,宽慰许久,马良好容易止住哭,又道:“今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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