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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托梦(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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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了镣铐,囚服单薄宽大,勉能蔽体,此时正盘腿坐在稻草铺上,头微微仰着看他。

他注意到,刘备与其他披头散发的囚犯不同,头发仍仔细地束着;仔细一看,那束发的白布条是从囚服上撕下的;面颊也干净,无一丝污物,也无半点胡渣,唇若涂朱,肤白如玉,眸清目明,倒与曹丕记忆中无多少差别。若说有差别,那便是岁月沉淀下些许沧桑痕迹,柔和了轮廓,又添些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大约这人真不会老,所以才会亲自提兵作战,却不幸马失前蹄遭人捉住了。

一匹不会服老的千里马。曹丕想到父亲的诗,这是父亲格外喜欢刘备的原因吗?

多年前就是这样。曹丕记得,父亲曾待刘备如何亲厚,入则同席,出则同舆,亲密非常,且总是带着温柔笑意。而在刘备出现前,他都以为父亲无限威严,不好与人亲近,即便是妻儿,也难有齐乐融融的时光。反观自己的母亲和别的姨娘,只有乖顺,识大体,不闹不纠缠,挥之即来召之即去,父亲才会有心情在她们处过上半夜:父亲不喜欢麻烦有个性的女人。然而刘备颇为麻烦,也颇具个性,更是十分危险,父亲却孜孜不倦地愿意为之费时费力,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曹丕回想起曾经某次,父亲亲自置办礼物赠给刘备,却被其以太过丰厚不合礼制而退回。父亲对着那堆东西沉思良久,最后命人分了少许给妻妾亲属,剩下的拿去打赏功臣……这一切都被年少的曹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曹丕当时便觉得不解,只道是刘备不识好歹,却又羡慕他能得到父亲这般重用赏识……

现在想来,这哪里是重用赏识,分明就是——曹丕早已长大,约莫明白了些父亲自找麻烦、自讨苦吃的缘由:征服英雄是件乐事,如同驯服一匹好马要挨上许多摔,驯服人中之龙自然也要克服许多麻烦,以期获得无上的成就感。那征服烈马后的浓情快意,岂是唾手可得的温顺美人能够相提并论。也难怪父亲会念念不忘,就连肉身消亡都抵挡不了来自灵魂深处对此人的渴望……

曹丕聪明,又与父亲十分相像,很快就开了窍;而他作为曹操的儿子,当然该尝尝这般滋味,体验一下父亲拥有的那些欲念,实践起来是何等快美……

想明白这些不过一瞬,曹丕面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命人前来打开牢门。

“要杀还是要剐?”刘备懒洋洋地问。

“玄德公大可放心,是喜事。”

“我的白喜事?”刘备挑眉,“对丕公子而言确是喜事。”

“说对了一半。”狱卒押出刘备,曹丕伸手,捏住刘备下巴抬起来,道:“朕曾杜撰志怪小说《列异传》,其中‘谈生’篇讲的便是人鬼相恋故事,却不想今日见了真的,实在是好奇得紧。”

挠是刘备再如何聪明,此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丕公子写这小说,若叫尔父知晓,又得说你不务正业了。”

曹丕嘴角上弯,似乎分外愉悦:“哈,我父亲?玄德公,你不妨猜一猜,朕所谓喜事,是谁所提?”

刘备波澜不惊,道:“丕公子何必打哑谜,直说便是。”

“吾父要你,与他结做阴阳夫妻。”

刘备面色不改,但眼底着实有几分困惑:“公子何出此言?世人皆知曹公已殁,何况他早有婚配……还多得很哩,哪里轮得着在下。”

曹丕听得出他话里的讥诮,正想回两句嘴,轻薄的月光透过牢中的小窗打在刘备身上,囚衣下裸露的地方有着一些过往的战事里留下的疤痕,新旧交错宛如一块有着红痕的白玉,看起来十足温润,尚带着些许清冷和朦胧……曹丕咽了口唾沫,忍不住低下头去,暗自思忖:这男人果然颇有姿色,也难怪父亲会被他迷住……

忽然,他眼神一变。一抹绿色在月光的照映下晃入曹丕眼中,那刘备身后的一名狱卒,腰间佩戴着和亡父临终前手中握着的那枚玉佩相似的饰物。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命狱卒将玉佩交给他。不待狱卒反应过来,曹丕身后的侍卫便扯下饰物交到曹丕手中,曹丕拿来在灯火下仔细查看比对,和父亲留下的遗物竟是完美的一对!

这对玉佩是阴阳勾玉形状,通体翠绿,上面刻了一些不常见的纹样,此时阴阳相合,拼成一副完整的符咒般的图案。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狱卒神色惊恐,唯唯诺诺不敢答话。倒是被押着的刘备气定神闲,轻松开口道:“那是朕的东西。”

你也敢在朕面前自称朕吗?曹丕怒极反笑,耐着性子问刘备:“你这玉佩又是哪来的?”

“乃先帝所赠。”

曹丕未觉有异,抚摸着玉佩喃喃道:“果然是父亲送你的……”

“公子说笑了。”刘备面色肃然,“备口中的先帝只有大汉天子,尔父汉贼也,怎会是他?”

曹丕这才知晓,这玉佩是山阳公刘协尚在位时,命人送给左将军刘备的礼物。可是父亲怎会有块相配之物,还如此珍爱,至死也不肯放手?难道……曹丕猛然醒悟,莫不是父亲送去的礼物被刘备拒绝,才假借汉帝之名将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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