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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好认,近林处屋檐翘得像鸟翅膀的那家就是。
这屋子占地广,和他家主人一个德性,变着法子力求压人一头。王家主人一路讨债回来,从头到脚穿金戴银,阿扇嘴上不说,心里很瞧他不起。
他有一下没一下踢着碎木片,过了好一会,拐角那头蜗牛爬似地挪过来两个人,胖的那个拽着瘦的那个的耳朵尖儿,活像个胖刺猬拖拉一根竹竿子。
阿扇调个方向继续踢,权当没瞧见。
吕山脸皮比较厚:“嘿嘿……辛兄来得真早啊。”
是挺早,太阳都下去了。
吕家小子爱吃肉,敢情全长了在脸上,豆眼挤成了细缝,看不清阿扇板起来的脸。辛扇板起面孔挺能唬人,和与他性情南辕北辙的老爹还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吕山平日最怕这个。
辛扇恹恹问:“就你们两个啊?”
“给老大保驾护航,他们哪轮得上。”
扯什么牛皮,直说不敢来不就完了。
胡二郎揉揉耳根,细声细气地劝:“这是闯别人家去……总不大好。天也快黑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给爹娘知道,我们就要挨打了。”
“读书读傻了啊你,没见王家人都跑光了。堂堂大男子汉,比姑娘家还娇气,真拿你没办法。”吕山没好气踹歪了门板,胡二郎嫌不雅,憋红了脸,扯着他胳膊往后轻轻一拉。
这俩家伙!
阿扇气闷得说不出话,憋出几个字:“走,我们进去,速战速决。”
遇上这两个‘护卫’,打头阵辛扇是没得跑了,他丢块石头一探,见没反应,昂头挺胸从大门进去,胡二被吕山拖在后头,眼珠乱转,走得磕磕绊绊。
太阳藏到山峦后,夕光罩着整座宅院,里头空空荡荡,有点儿渗人。这帮小鬼瞎晃过大半个宅子,一点怪事也没撞上。阿扇心觉无趣,找了块木墩子坐下,没忘留意周围的风吹草动。亏着辛衡押着这皮猴抄的那几卷兵书,他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儿静得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辛扇脑仁发疼,吕山的大嗓门又叫他震了震:“人多就不敢出来了,我看这鬼胆子也不大嘛。胡小二,你这样子可不行,下回夜里跟我一起去林子边晃几圈,给你练练胆量!”
胡二郎被他的大嗓惊得打了个寒噤:“……娘说鬼天黑才出来,我们还是、还是先回去吧。”天彻底暗下去了,他抖抖肩膀,觉着有点冷。
辛扇脸色变了。
今夜村人祭蓐收,往年里,村人常持一簇簇的火把集聚祭坛前,那火焰能把村子上方的天空映得通红,可现在的夜空像是吸了墨,连星子都看不见。
胡二郎天生长了一张乌鸦嘴,说好事说不准,说坏事差不离。他记起这茬,方想与他二人赔礼,就见辛扇和吕山两个人齐刷刷地瞪着他,纳闷地摸着脸:“怎么啦?我脸上有脏东西了?”
吕山呆滞地摇摇脑瓜。
“……你们怎么还看着我?等、等——好、好像有什么东西——”胡姑娘顺着发梢往上摸,小细腿直打哆嗦。
“别回头!”
辛扇最先回神,二话不说,一手拽住一个人就往来路疾奔。
刚刚搭在胡二郎头顶上的手骨倏然消失。
——
阿扇从来没跑这么快过。
这男娃俨然一只亮牙的幼兽,被逆境生生磨砺出了雄雄战意。
风呼啦作响,刀子刮脸似的,阴森气流像只号角,唤醒血液里巫伽人世代传承的凶性。他舔舔颤抖的下唇,意识无比清醒。
人是他招呼来的,当得由他送回去,且务必得安然无恙,一根毫毛都不可少。
破败门户近在咫尺,他无从顾及那团从头皮灌入肌骨的寒气,抽尽浑身力气朝那两个倒霉蛋的后腰一推。胡二郎腰板精瘦,直接飞出了门,就这当口还不忘捂住嘴。吕山栽了个狗啃泥,好在生得珠圆玉润,赶在门封死前颤悠悠地滚远了。
“老大,你等我们搬救兵来!坚持住哇!”
有个拖后腿的胡二,天晓得回不回得来。
阿扇腹诽了句,解开腰上的布带子,拔开瓶塞,冲着后面猛泼——鸡血可算派上了用场。一转头,他愣住了。
庭中景已非前时。
长空悬一钩皓月,九曲桥上华服宫娥来来往往,或持宝瓶,或捧珍馐,皆是平生所不可想。池中央立着三丈玉台,丝竹声起,伶人转步婀娜,舞袖幢幢,金丝衔玉,光芒灿灿。月门外殿宇楼阁肃穆矗立,却只让他感到无限森寒。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鬼东西呢?
所有人都对凭空而现的男童视若无睹,每个舞姬顶着同一张美人皮,笑靥也无分毫差别,他的手臂从挥动的长袖穿过去,起了一层疙瘩。
辛扇顺着唯一一条路跑上白玉台,空阔的琴台孤零零摆着一块衔着几根银丝的木头。他在南方来避难的羁旅客那见过类似的玩意儿,据传是中原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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