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2 / 2)
雨青远远听见,怔望寒琅,情不可禁,取了紫箫来,与琴声相和。箫声悠远,飘逸洒脱,寒琅闻之心惊,抬头望去,竟是一个总角僮儿举箫吹奏。寒琅诧异,手上却不停,尽力配合了箫韵,沉心弹奏。
高山流水,两下俨然,寒琅弹着,恍惚记起许多旧事,心沉入水。不思量,自难忘,却是无处话凄凉。曲毕,寒琅静对琴弦,许久不能回神。雨青撂下紫箫,滴下泪来,拿衣袖去抹。寒琅抬头瞧见,笑向雨青招招手,意思她过来,同时便伸手在袖中掏一阵。
雨青望见,却犹豫不敢近前,寒琅以为她害怕,又点一点头,再招一招手。雨青望胡生一眼,见他仍在同心来说笑,犹豫一阵,起身向寒琅这边蹭来。待“僮儿”上前,寒琅目中含笑,袖中掏出一只摩罗,递与“僮儿”。“僮儿”不接,他又打桌上挑一颗又香又甜的果子递过去,“僮儿”仍是不接,面上一片天然,一双澄亮的眸子直望进寒琅眼里,一会竟抽抽搭搭哭起来。
雨青望着寒琅,他衣着面貌已大有变化,远处瞧着尚能自持,可走到近处,对上他双眸,一眼又是心痛神伤,仿佛仍是十二岁时痴心相对,其中沉静光彩何其熟悉,竟是丝毫未变。雨青痛不可言,却一字不能出口,胸前起伏,流着泪,眼见就要哭出来。
胡生忽地赶来,一把搂住雨青,由她伏在自己肩头哭泣不止,边向寒琅笑道:“失礼失礼,我这僮儿自幼有些痴病,见着美男子便要大哭,想是惜棠美貌撞克着他了。”边说,拍着“僮儿”“哦哦”地哄劝。
寒琅已看得犹疑,怔怔不言,一会见“僮儿”哭泣间将额头抵在胡生肩头来回轻蹭,寒琅一霎时心如撞钟,呼吸渐重,盯着“僮儿”也蓦地红了眼圈,胸前起伏。胡生看着不妙,笑向寒琅请辞,“这孩子想是痴病发了,今次就容在下少陪,改日再来候教。”
寒琅直盯着胡生怀中不放,留他道:“今日天晚,既是这孩子不大自在,不如就请胡兄歇在寒舍,明日再去如何?待我为这孩子寻个郎中看上一回也好。”
胡生急忙推辞,“惜棠好意愚兄心领了。鄙人惭愧,颇患着些季常之癖,不曾禀明内人,断不敢留宿。”雨青在怀中听见,狠命在他身上一拧,胡生倒抽一口凉气。寒琅不敢硬留,举手作别。雨青忽转过头,还带着泪,一手指着桌上摩罗,也不出声。
寒琅看见,将摩罗拿了递在雨青手中,雨青紧紧抱好了摩罗,手又指着方才的果子,寒琅又将那颗果子捧与雨青,雨青又接了,转头再又将脸埋入胡生怀中。胡生一笑,抱好了雨青起身,向席上一别,转身去了。
人去后,寒琅心下惶然,再难鼓起兴致,一人踱至水边,负手对月,久久不动。
云头上,胡生捻着诀,
“你这样,我以后怎好再带你去?”
雨青摇头,“我不去了。”
胡生一怔,好一阵不言语,然后抚着怀中雨青长叹:
“【大道才知是,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对面是何人?】”
雨青吸一吸鼻子,“他寿数该多少?”
“八十又三。”
“还有四十年。”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皎皎明月,予圆予缺。】
【月下人叹事无定,怎知盈亏三千载,玉轮不改旧模样,月下人却杳无迹。】
【大江东逝,一江春水留不住。】
【明月若有灵,可会生寂寞?】
【西山明月 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