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夜哭(1 / 2)
八 夜哭
江氏窃窃欢悦,等着宋郎回来,不想却且不见人。直至晚间寒琅才踉跄归家,早喝个大醉,进屋一语不发,仰头瘫在床上,呆呆望着床板。江氏摸不着头脑,摇着寒琅道:
“夫君哪里去喝了这许多酒,这脸烫的!奴去要碗醒酒汤。”说着转身去叫环儿,寒琅一把拉住江氏手腕,不让她去:
“何必要醒?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只怕醉得不够深!”
江氏见他不松手,也就罢了,挥退环儿,亲自扳了宋郎腿,将他脚上靴子褪下。
“这话夫君倒不必同我说。夫君向来宁可对影自酌,我这人想必不配与夫君同醉,留在家中当个摆设罢了。”
寒琅当真醉了,听了这话,松开江氏手腕,“我自是不同你喝的,我怕你。”
江氏一听有气,自己几时吓过他了,他有甚好怕的,话说得倒像自己能吃了他。寒琅还喃喃道:
“我怕你看清了我这人,要失望伤心。”
江氏心中惨然:难道我现在就不伤心么?
寒琅实在醉得厉害,江氏总提防着怕他夜里要吐,睡不踏实。寒琅倒并没再折腾,一会就睡了。
夜已过半,寒琅忽闹起来,翻来覆去,口中哼哼作声,听着十分急切。江氏被他吵醒,看他额上全是汗,领口也被汗浸湿了,修眉紧促,嘴里哝哝听不清说的什么,想来是被魇住了。三更已过,灯早燃尽了,周遭寂寂,月光隔着纸屉照进来,撒在地上。
夜凉如水,窗外桂树风摇影动,沙沙作响。昨夜忘记放下榻床帘幕,江氏身上一阵鸡皮,正要摇醒宋郎,忽听他大叫一声“雨妹”,猛睁开眼,坐起身来,吓江氏一跳。
江氏忙扳着宋郎肩头,叫他名字,他犹未清醒,不断叫着雨妹别走,神色惊惶,江氏使劲摇了他几摇,他回过头来望着江氏,忽而抓起她一只手,促声道:“雨妹别走!我不上京了!你不要走!”江氏心下明白几分,强忍心中酸楚,将手贴在寒琅脸上正色道:“宋郎看清楚,我是如意,不是雨妹。”
寒琅犹是心头纷乱,似梦似醒。江氏就这般摩挲着寒琅,寒琅望了她许久才认出,叫了一声如意,清醒过来。江氏这才将心放下,一笑,双手环住宋郎,埋首在他肩上,正听见他心中鼓奏。
正此时,又是一阵风起,宅中花木大摇其形,沙沙作响。一缕女子饮泣夹在风中,凄凄切切、飘飘渺渺,江氏听得汗毛倒竖,望向寒琅。寒琅似是也听到了,转头向着门首。风透过门窗缝隙吚吚呜呜地灌进来,那哭声又似门窗缝隙所致,分辨不清。江氏身上愈发觉得冷,两只手紧拽着寒琅衣袖。
风渐渐止住,四下又是寂寂,两人一动不动听了好一阵,不闻一点动静。寒琅回转身来安抚江氏:“没什么,夫人睡罢。”江氏也点点头,松了寒琅臂膀,正要倒身再睡,又是一句哭声,呜咽而起,哀哀不绝。明明无风,却比方才更清楚。江氏尖叫一声,眼看就要哭出来,寒琅亦是汗毛倒竖,一咬牙,揭被而起,嘱咐江氏待在房中,自己点了一支烛台照着,披衣出门。
暮春夜半,月上梢头,却是一弯冷月,照在院中带着一丝幽微蓝色。寒琅左右望望,看不出周遭有何异处,远处檐廊隐在月影下,却看不清。他静静细听,那哭声却又不见了,寒琅只得护着烛火,将屋前四下转过一遍,不见什么异常。
正要回屋,忽听南面“啊”的一声喑哑猫叫,如小儿夜啼,撕心裂肺,于是循声又往南走。才几步,一阵笑声阴惨惨凭空而起,更觉恐怖,四下望望,仍不见人影,却是自己书斋之门无风而动,吱呀作响,寒琅心砰砰直跳,借着几分残酒未退,鼓起勇气走入书斋。
刚进门便大吃一惊,架上书画印章散落一地,桌上亦是一片狼藉,未画完的画落在地上,被风卷起一角,轧轧作响。寒琅尚自呆看,忽闻“铮”的一声,墙上所悬一把琵琶无人拨动,自己绷断一根丝弦,然后“乓”地落下,碎在地上。寒琅一见这把琵琶玉碎在地,又惊又痛,心上猛地一疼,竟站不稳,捂着胸口扶住桌案,呆呆望了琵琶好一会。
他正想俯身拾起那琵琶残骸,又想此时不是收拾琵琶的时候,点燃了一只灯笼,出门向耳房中唤醒管家诸人,叫着家丁点燃火把,检查门户,寻找贼人身影。他们不敢惊动后院,只把前院诸厅堂及抱厦耳房查了个遍,并未看到一个人影。
寒琅自己搜至大门首,见地上隐约有个物件幽幽映着银光。他走上前一照,竟是自己常佩身上的荷包,松竹斗雪绣在雪白缎面上,他一向贴身收着,如何会在此处?待弯腰细看,只见荷包内金符落在一旁,地上更无他物,拉开荷包再看,不见了那缕青丝。
寒琅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寒意彻骨:琵琶碎,青丝失,鬼夜哭,是她……正呆想时,管家一边疾呼主人,向前门跑来,气喘吁吁地道:“老夫人,老夫人那边……”寒琅急忙藏了荷包,往后宅母亲房中赶去。
待寒琅到了母亲房中,顾夫人已穿了衣裳,简单挽了头发,坐在明间当中,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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