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前(3 / 4)
岳炎鼻尖一酸,眼泪簌簌地落下。过了一会,他又仰天大哭:“啊!”
……
扶着年迈的母亲回到家后,苏岚跪到地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着头,痛彻心扉。
年迈的母亲捂着肚子,哭着问:“你们两个,你真的什么也没做?你们真的没做那种事?你真是被迫的?”
不知为何,原本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编撰得那么合情合理的谎言,此刻只是要他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复述一遍,他都做不到了。
“我就知道。”陈昔握拳捶胸,大哭道,“你这个不孝子!”
“妈,你别动气,对不起。”苏岚哭着将陈昔的双拳捉住,拉到自己怀里,“都是我的错。”
“你真的知错了吗?”陈昔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她看向苏岚,带着近乎绝望的希冀,反手握住苏岚冰冷的手,“你真的能忘掉男人,做回一个正常的人吗?”
要怎么回答呢?好像任何回答都是多余的,都是虚妄的,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回答,自己的母亲也会看出那不过是自己为了安抚她所杜撰的说辞,她不是那些人,只要自己隐藏得足够好,她就可以像他们一样被自己骗过去,她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自己任何一个谎言对她来说都足够牵强,都能被她轻易拆穿。
于是他只能摇头道:“我不知道。”
听他这样说,母亲冷笑一声,嘴唇煞白,哭着说:“你这个不孝子!我对不起你们苏家,生了你这么个不喜欢女人的怪胎!是我的错!”
女人情绪激动,脸上血色全无,急促的喘息声预兆着她的哮喘发作了。
“妈!妈!你别动气,你哮喘犯了!”苏岚急忙站起来,慌忙地抚着她的胸口,然后赶忙跑去房间,拿出喷雾剂,将喷雾剂递到女人手上,然后抚着女人胸口说,“妈,快!”
“我不要这个!”女人将喷雾剂扔掉,大哭起来,喘气声一急一停,极不规律。
“妈!对不起!您快用一点吧!”
“那你能忘掉男人吗?以后找女人结婚,传宗接代?”
苏岚犹豫了一会,低着眼帘,蓄着眼泪说:“我……我会的!妈,快!”
女人看出他在撒谎,自己怀了他十个月才生下来的孩子,她当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苏岚捡起在地上的药瓶,递到女人鼻孔前。
女人看了一眼苏岚,嗤笑一声:“我对不起你苏家的祖宗,对不起你爸爸……生了你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怪胎!”
说着,女人抢过喷雾瓶,猛地朝地上掷去,瓶子被砸得粉碎。
“让我去死……”说完这句话女人就晕了过去。
“妈!”苏岚哭着呼喊母亲。
那之后,陈昔被送到医院,幸好抢救还来得及,陈昔活了下来。只不过患上了严重的后遗症——肺气肿。三个月后,她诞下了一个男孩,当苏岚站在她面前时,她抱着怀里的孩子,流着眼泪笑着说:“太好了,还好我生下的是男孩,我也不算亏欠你们苏家。我死也可以死得瞑目了。”
不久后,女人去世,留下一个对苏岚来说算得上是累赘的弟弟。
女人去世那天刚好是苏岚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那天,女人对苏岚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以后要照顾好你弟弟,你不能做到的,也要让你弟弟做到,你知道吗?”
苏岚还没来得及点头,女人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苏岚想起母亲前几天对自己说的“眼不见为净”,他突然笑了一声,是啊,眼不见为净,母亲终于可以得眼前清净了。
苏岚一边笑,一边哭,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拿给母亲看一眼,她就离开了……
“对不起,妈。”
之后的十年里,苏岚一个人带着弟弟,一边读书一边照顾他。毕业后,他去了一家大公司任职,几经升迁,他也成了一家上市公司的小经理,身边很多朋友都说他前途无限,年仅二十七岁,就已经是年薪近百万(税前百万,税后没那么多)的技术经理了。可他却知道,在自己十年前为了自己的名誉而牺牲掉岳炎之后,他就已经被自己内心的地狱判处了无期徒刑,永世不得翻身。如今苟延残喘,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为了保留一点作为人的体征,日日饮血茹毛,夜夜承受来自当年那个噩梦的惊扰。他现在别无所求,只愿替母亲养大她的遗腹子,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罢了。那个人怎么样,他已经无从得知了,他甚至不愿去想他究竟如何,只能欺骗自己他有家族撑腰,日子再艰难也总能过下去。
至于岳炎,他出院后被学校开除,又因为他与苏岚的事情涉嫌恐吓威胁罪和强制猥亵罪坐了两年牢。
从牢里出来之后,他父亲给他改了一个名字,换了一个身份,叫做陆宇恒,他被父亲派到自家公司做起了部门总监,十年前的所有屈辱对于他来说仿佛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
十年对于一个人来说并不长,但却足够耗费掉他所有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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