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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最像约会的一次见面,不用顾忌周遭的眼色,不用担心撞上熟人,一路牵着手。上山的人流不断,没爬多远时羽就开始耍赖,梁波笑她:“平常散个步蹦个高那么积极,怎么到真格的打怵了?”

“不一样,我最讨厌爬楼梯啦!”她嚷嚷着愈发成了撒娇。

“真是个娇小姐。这种山,我一口气跑个来回。”

“这么有本事,背我上去啊?”

“有什么不行——上来。”他半蹲下,拍拍肩膀。

时羽先时逗逗他,笑着就往他身上扑,他却真的背起她就跑。有过往的目光朝他们打量,时羽难以为情,要下来,他倒不放了。

瑟瑟秋风里,他背着她,把远近错落有致的树木讲给她听。渐渐他说到木材。他说“不结果的胡桃为楸”,硬度不高重量轻,装饰材料里的常见货;榆木和榉木适合做家具,厚重结实,纹理也美;水曲柳易变形,打板多是小块拼接;橡木耐磨;杉木环保;不过要说环保,黄菠萝更佳,且其中的微量元素兼具养生功效,就是价格贵……说起熟悉的事物他仿佛换了一个人,善谈极了。

时羽满心好奇,问他:“你怎么这么了解?”

“从前学过木工。”

“从前?后来不学了?”

“木工是活到老学到老。”

“那你怎么没干这行?”

“干过。”

“现在没干了,是不喜欢还是不适合?”

他在一处观景台暂停下歇脚,有点答非所问:“嗯,暂时没干。”

“以后还打算干吗?”时羽躲着风,把脸藏到他外套帽子后面。

“先忙过这段吧。”

“厉害呀,没想到你还是个手艺人。”时羽半是惊讶半是赞扬。

梁波笑了。头一次笑得不那么遮短。

登到顶再下山,两个人喝一瓶饮料,吃一份小吃,追跑打闹,都有些撒欢。时羽从此沉浸在恋爱的甜蜜里,一直到圣诞前的平安夜。线上线下一片欢乐,看到的、听到的,尽是礼物,惊喜,浪漫。时羽期待的不多,只希望梁波腾出一个晚上陪她。

梁波除了道歉只有道歉,说:【这几天快递多,不知道忙到几点。】

时羽:【一年才几个节日,我们半个月没约会了!】

掐着点数着秒,梁波三个小时四十六分没有回信。时羽不想催了,也不想多问,对梁波,一句激将就够了。

时羽说:【我定了房间,你爱来不来。】

九点半,梁波风风火火赶来了。开门时羽就嗅出他洗了头发洗了澡,衣服也换了,不是他干活常穿的那身。他气还没喘匀,罚站似的杵在门口,像等着时羽对他耍性子。

时羽一把扯了他进屋,越不想矫横,出口的话偏就梗梗的,横横的:“我今天不想一个人,你来了就不许走!”

“吃饭了没有?”

他还有心情关心这个,她不睬他,怒冲冲扒了他的外套,像个八爪熊一样摽在他身上。他笑她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她越发嘟起嘴巴。

“你欺负小孩儿。”她哼哼。

“这么冤枉我?我脚不沾地地往这儿跑。”看得出他一脸奔波。

“可是,你差点就不来了对不对?要是我没给你发位置,你才不来,对不对?”时羽简直想掐他,拧他,“对付你就得先斩后奏,让你没辙,让你无路可逃!”

“我不走。看你,急什么?”他刮刮她的鼻尖,真仿佛是哄小孩儿了。

只是小孩儿不会在被窝里那么样不老实。两个人并排偎在一张双人大床上,一个在心里盼着另一个对自己动动手脚,另一个铁了心做柳下惠。任她晃晃这儿晃晃那儿,每晃一下都不经意碰到他,他一动不动。他怎么不动呢?他凭什么不动?

她挨不住了,刷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你是不是……”

她说不出口后面的话,一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女孩说人家“不行”,哪说得出口。连看她都不敢大大方方地看,不敢扭过脸去,生生让眼珠子受罪。脸红耳赤地受罪。那一点点布料能遮住什么,梁波有没有反应她全看见了——他哪里是不行,他行得很,他就是不对她行。

“你什么意思呀……”

“太快了,咱俩还没到……还不够……”

“不够什么?不够了解?你和你前妻结婚的时候有多了解彼此?不是说见面一个月就定亲了,你了解她吗?你不还是碰她了……”

时羽不明白自己争这个做什么,难道她高兴梁波拿她和其他人比?她何必上赶着轻浮呢,难得他自愿持戒。

他苦笑一下,叹道:“所以才离了。”

她更说不出话了。原以为一个平安夜能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事与愿违。第二天起来,梁波主动送时羽回学校,一路牵手都好好的,临近校门口时羽甩开了梁波,甩得那么自然而然,她甚至当时没有发觉这是一个动作。

下午最后一堂课上她才恍然一个激灵,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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