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1 / 2)
待凌兴卿腹部的大口子好得差不多时,这场酝酿已久、早有预兆的寒潮汹涌地来袭了。
城里卖碳的铺子将普通的木炭提到了银碳的价格,而像银碳这种不会产生烟灰的优质木炭更是夸张,需得三两银子才能买下一石,这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
至于米粮,以往因过多的库存且挨碍着律法的规定,七文钱的糙米至多卖到九到十文钱,可现在城中最便宜的粮铺,也要卖到一吊钱了。
而这家稍显“良心”的粮铺,在被警告几次后,将价格和其他粮铺统一,糙米的价格提到了一吊半钱。
价格还在攀升。
粮食倒还好,不管有钱与否,因着冬日米贵,平常人家都会习惯储藏米粮,能撑个一阵子。
麻烦的是棉、麻、布的价格。
普通麻布做成的裌衣乃至用缫丝边角料填充的麻衣已经抵御不了严寒,可那些能够很好的保暖的动物皮毛制成的裘衣、鸭绒和鹅绒填充的衣物价格,家境稍好的人家也难以直视。
许多稍有姿色的男子、能卖力气的女子为了一件保暖的衣物,将自己贱卖进了一座座深宅大院内。
更多的人躲在如冰窟一般的家中,和家人一起围团取暖,他们没有资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虚弱的孩子被严寒扼住喉咙、夺取生命。
在这百年以来最冷的一次寒潮里,商人们仿佛嗅到血腥味的饥饿狼群,用发光的眼睛觊觎地盯着这次扩大资产的机会。
哪怕得踏着无数人的尸体、践踏律法,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趋利的商人便会攥紧一切机会往上爬。
银钱,哈,这东西谁又会嫌少呢。
这样毫不遮掩的狂热行径,必然后背有一个权势通天的手在推动。
于郁这么想着,她坐在燃着最后一点银碳的房内,看着外边被纯白的雪和透明的冰包裹着的纯净而又美丽的世界。
她的身边放着最后一批送来的货物,是谢永昌送来的。
那个白胖而精明的女人,穿着一件叠一件的厚厚衣物,最外边披着花色的披风——看起来应该是个凶猛的动物的皮毛,系带上颇具巧思地装饰着尖锐的牙齿——来找于郁赔罪。
好话说尽,迂回转圜,最后目的不过一个——她要提价了,这是这个冬天最后一次以如此“贱卖”的价格卖予她货物。
于郁当然可以以权势相逼,但是没有必要,何况她拉来的那些也足够多了。
得给今后在见面时留点余地。
她点头应了,笑眯眯的,没有分毫不悦的模样。
提出这些话、给了足够好处的谢永昌反而心虚起来。
她眯缝着眼,乐呵呵地向于郁告辞,口头许诺说于郁若有麻烦需求尽管去找她,她定赴汤蹈火,心里却嘀咕着这位纨绔不羁的皇女作风愈加叫人琢磨不透。
赴汤蹈火。于郁唇间咀嚼着这个词的每一个字,笑出一口白齿。
“一定。”她拍拍谢永昌的肩,让这老奸巨猾的商人都愕然地顿了顿,不知她是说笑还是把客气的话当了真。
管她呢。谢永昌低头,告辞后从袖里的小香包中掏出一颗裹着白砂糖的梅子扔进嘴中,脸颊一侧鼓了起来,她又恢复了常人面前那一副八面不动的样子。
空口无凭的话,傻子才相信。
于郁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她心头有事,手下就不自主地快敲起木桌。
嗒嗒,嗒嗒。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脸上因沉思而凝固的表情重新生动起来。
既然后院这些男人都有些用处,不若利用起来,前嫌尽释还能获些利处。
想通这些,她亮润的黑眼睛眨了眨,仔细地盘算一番,打算先找许久未见的李珂絮谈谈,正好也能续起之前要坦白的事。
那些话被林予白的冒犯打断,接着又被忙起来的她抛在了脑后,如今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上次见他,还是在花园里散步消食时,他们互相微笑示意后就擦肩而过了。
这符合于郁这类没心没肺的人,却显然不应该发生在李珂絮这种爱恨分明的男人身上。
要是撕破脸、死了心,这人才不会管她是谁,就像他用权势胁迫她娶他一样,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摆脱她的。
这也是于郁敢于首先找李珂絮的原因,她觉得他已经有所预感了。
果然。
在于郁说明目的的时候李珂絮并没有打断她,他浅色的卷曲而浓密的睫毛安静地垂下,以往总是不羁地敞开一条缝,让人能窥见里面令人浮想联翩的蜜色肌肉起伏的衣裳规矩地合紧,卷发梳理得蓬松,却不甚乖巧地在他颊侧翘起几缕。
“……就是这样。”于郁点头,作为陈述结束的一个动作。
“这样啊。”李珂絮抬头,茶褐色眼仁中情绪复杂,他眨了眨凤眼,声音有些干涩,“这么说,从我第二次见到你时,你便不是你了?”
“是。”
沉默,长久的沉默。
一时间,李珂絮在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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