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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规则的长方体建筑,孤零零地伫立在小区一隅。
独居用的公寓只有一室一厅,配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厨房正对着阳台,卧室和卫生间相邻,中间是一道楼梯。一楼客厅连接着落地阳台,和卧室的飘窗是同一个方向,外面筑了一圈白壁黑栏交错的小院围墙,种着些很好养活的花草,没人打理也自顾自地潦草生长着,并不难看。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里,墙里的花开得正好,只是如今被大雨砸得有些零落。
从楼梯上去,在卧室的上方搭有一个类似书房的斜顶露台,铺着透明的玻璃顶,可以控制开关。因为露台的设计,公寓的朝向自然要与其他住户错开,往上看只有灰色的墙身和天空。
这座城市的建筑都以黑色和灰色为主,有时候我会产生一个怪异的念头,认为这栋公寓楼应当被砌成红褐色砖墙,随着年月的流逝逐渐爬满绿色藤蔓。
雨水刷洗过玻璃窗,我听见浴室淋浴停止的声音,随后门打开了,海歌走出来。
“后天早晨放晴之后,外面的墙根会长出青苔吗?”
我背对着他,这样问道。
这种运算通常短暂而且没有来由,数据出现的下一秒就被大脑删除,不会留下任何影响。
但我还是问了。
“……”海歌似乎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不感兴趣地平淡道,“不会吧。仿生人用于建筑的墙体不是都防风雨侵蚀吗?”
我把飘窗关好,拉上窗帘回过身去看他。海歌在腰上围了张白色的宽毛巾,放任没擦干净的水珠沿着肌肉轮廓显眼的腰腹滚下,消失在质地松软的棉布边缘。他盯着混乱的战场看了几秒,认命地一把将才换不久的床单被褥连带枕头一股脑扯到地上,疲惫地叹了口气:“……操。”
“我来吧。”我绕开床尾走到海歌身后,拉开衣柜找出干净的毯子扔给他,手搭在脖子上歪了下头去瞥他的脸色:“我去冲个澡,你刚刚射了三次,应该累了……先去沙发上睡会儿吧,晚饭我再叫你。”
海歌接过柔软的绒毯搭在肩头,闻言顿了顿:“……能不强调……吗?”
“强调什么?三次?”家用小机器人举着一杯温热的枫糖水进来,我端起来递给海歌,收回手时顺便从额际往后抓了一把散乱的长发:“好吧。”
可对于被BM-S0药剂改造过的身体来说,射精的次数是一个重要的评判标准。在一场不中断的性交过程中,轻度三到七次封顶,中度可以承受十数次的高潮,重度……我的目光从男人腰部以下被宽毛巾遮掩住的肢体上掠过,一边走进浴室随手带上门,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深度改造的身体,应付起来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那些毫无尊严的、丧失理智的、全然沦为只会发情的动物的人类,那些泪涎横流、无力抽搐、却还在呻吟尖叫着乞求交配的躯壳,哪怕代入一秒海歌的脸和身体都会让我感到异常的愤怒和冒犯,因此我竟然不敢去试探海歌被药物改造后的底线。
我回想他高潮之后冷漠倦怠的神情,仰头在水流哗哗的冲刷下,并拢双手抹了把脸。
HW-42的资料库中没有留下有关BM-S0药剂的信息,在海歌第一次说出这个名词之后,我立刻连接上终端搜索了相关资料。有一个古怪且特殊的地方在于,有些资料并不对外开放,但迄今为止,我在终端上浏览或提取任何信息的过程都十分顺利,仿佛整个网域都为这台HW型机器开了后门。最开始我默认这是“她”作为最早觉醒的仿生人所拥有权限级别,不过……我检查过HW-42的所有“记忆”,得出的结论是——与此无关。不仅无关,甚至都找不到答案。
为什么?
我睁开眼,抹开镜子上的水雾,露出另一个自己。
未解的、存在于我和“她”身上的……又一个谜题。
我再次审视起镜面中的仿生人。女人灰棕色的长发像被打湿的鸟羽一样垂落在肩背上,年轻而苍白的脸,漆黑平静的眼睛,缺乏血色的嘴唇——我想起雇佣兵。他有时喜欢在夜里讲些逻辑奇怪的故事或传言意图吓我,某次熄灭了“毕毕剥剥”作响的火堆,我们陷入一片仿佛没有边际的、无星无月的黑暗中,他突然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吗?照镜子的时候,如果一直盯着镜中的那个人,会发现对方熟悉的脸逐渐变得陌生……哦对,你没见过镜子。啧,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
我伸手触摸冰冷坚硬的镜面,对记忆里的雇佣兵无声道:笼城虽然没有纪录片,但我找到了镜子。
镜子外的我,和镜子里的我,跨越了时间和世界再次凝视彼此,皆感到了久违的陌生和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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