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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登下车走到那人跟前问价，看了衣服的后腰处一眼。后腰处的花纹中有个不起眼的小黑点，不注意根本看不见。但卓登一看那就知道，这衣服就是陈楠的无误！

当时老头子出差回来给陈楠带了这件衣服，陈楠很喜欢，连着穿了很多次。卓登被那花纹晃得心烦，提笔写字时不小心甩了一个墨点儿过去。因为不大，又正好处在花纹的暗影处，一直没被发现。那墨点在洗衣机里不容易洗去，得专门处理才行，竟留到现在！

卓登不知这件陈楠当年很喜欢的衣服为什么会流落到这个陌生男人的手中，但此时这个卖蜂蜜的人是个极好的突破口。

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一边问价一边套那人的话，想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蜂蜜，现在住在哪里。

那人见到有人感兴趣很是高兴，为了表明自己的蜂蜜品质优良，大谈特谈自己是从山里的一个有机农场弄来的蜂蜜，绝对无公害纯天然。他说平时在那个农场干些杂活，有时候也会出来卖卖蜂蜜。

有机农场？卓登不知道离别墅区不远的地方还有个有机农场，此前也没听陈楠提起过。

那人说到那家农场会给VIP客户定时送菜，打包好当季新鲜的有机蔬菜，然后派专人及时送到客户家里。

这下卓登想起来了，他当时监听陈楠的电话，其中有一个就是跟有机农场的人联系。

卓登在他失踪后，找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地方，寻了所有能想到的人，却没想到陈楠会藏在离家那么近的地方。

问到了那家有机农场的位置，卓登跟那亲戚说把自己载到那家农场就好，至于卖别墅的事，随便这位叔叔怎么处理。

那亲戚平时并不走动，这次主动联系卓登说要帮忙卖别墅，就是存了两头捞好处的心思。卓登这傻小子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外人去办，简直求之不得，当即应允，把人往那家农场的门口一放，就赶忙开车走了。

山中气温低，春天的气息比山下略淡些。沿着木头栏杆走去，目光所及的草地新枝颜色还拘谨着，绿意浅淡。

空气湿润，鼻腔和肺仿佛都被泡在一汪春水里，卓登忐忑地想，这么久过去，陈楠在这样诗情画意的地方是不是没当初那么生气了？

还没想好见到面怎么开口，不远处茶园里突然有个姑娘清脆地喊了声：“陈楠！你要水么？”

卓登僵硬着身体转过去，在绿意掩映的茶园中看到了那个熟悉而朝思暮想的身影。

陈楠穿着一件从未见过的格子外衫，戴着一顶天蓝色的大帽子，从青翠的茶树间直起腰，对那姑娘温柔一笑，摇了摇头。

那姑娘拎着一篮子饮料，脚步轻巧地从茶树间走过去，一边拿出一张面纸递给他，一边笑吟吟道：“你看你出了这么多汗！”

旁边一位手脚麻利的采茶大妈停下动作，调笑道：“你就问你陈哥，怎么不问我们热不热？”

姑娘脸一红，从篮子里拿出一瓶茶饮料往陈楠手里一塞，转过身给其他人派发：“没看人家流汗多嘛！又少不了你们的！”

一群人看着他们嘻嘻哈哈笑起来，陈楠微笑着摇摇头，把手里盛茶芽的篮子放下，拧开饮料喝了一口。然而刚喝完要把水放下，他手中的瓶子就掉到了地上。

隔着数棵茶树，他看到了木篱笆前的卓登。几个月不见，卓登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但那极有存在感的眼神，还是让陈楠一眼认出，那就是卓登。除了他，没人会那么看自己。

姑娘被瓶子砸到地上的动静吓了一跳，返身帮陈楠捡起来，正要递过去，就看到了陈楠跟那人对视的眼神。明明陈楠还跟以前一样，表情没什么大变化，但姑娘还是感觉出了不寻常。还有那陌生人，长得虽然人模狗样，看陈楠的眼神跟见了旧主人的饥饿野狗似的，让人瘆得慌。

陈楠与人为善，但在有的人眼里却是好欺负的意思。来农场几个月，个别人仗着他好说话，拿了要了他不少东西，连穿过的衣服都有被强要的。眼前这人眼神看起来不像善茬，姑娘上前一步挡在陈楠面前，小声问：“你认识？”

“嗯。”陈楠点点头，从另一边走出茶园，然后回头跟担心自己的小姑娘道：“没事。我等会儿回来。”

躲了这么久，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