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 / 2）

胃里终于平息了下来，可许幕现在浑身上下除了胃哪都不能平息下来了。

他感觉头顶的灯光突然变得很亮，明晃晃的照得他睁不开眼，空气在他耳边制造着巨大的噪音，将他裹挟去已不存在的过去中……

他浑身疼了起来，他不知道原来连疼痛都可以复刻在记忆里。

“哎呀你小孩怎么啦？我鞋子都被弄脏啦。”

他吐得抬不起头，还只有半人高的他只能看到出现在视野里的父亲的脚尖，随后腹部一阵剧痛，他被踹倒在了自己吐出的一片污秽中。

“赶紧滚去收拾，你他妈装什么装，不干不净的东西，就知道给老子惹麻烦！”

他赶紧爬了起来，捂着肚子慌慌张张地去找抹布，却不小心撞上了站在一边的女人的腿。

“哎呀脏死了！”

女人怪声怪气地尖叫道。

“他身上有他吐的东西，都蹭我腿上了！”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高跟鞋踢在身上那么疼，尖锐的鞋底跟锥子似的扎进肉里，他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了下来。

“妈的小兔崽子不识好歹！”

他的身体再次撞上了泛潮但又坚硬的木地板，胃里一阵翻涌，他没想那么多，就又吐了一地。

“你恶不恶心！给老子憋着，再弄脏了就把你嘴缝起来！”

“别打啦别打啦……”女人端着嗓子装好人：“现在不都说什么……不能打未成年么？万一他趁你不注意溜警察局去了就麻烦啦……”

落在身上的拳脚终于停了下来。

“哼，他才不敢。不管他了，走，我们出去下馆子。”

关门声后是一片寂静，他躺了好一会儿都还没起身的力气，就只能就这么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很想妈妈，至少她会对他说些很温柔的话，即使她在他爸打他时总是一声不吭。就像楼下那个胖婶婶会问他要不要吃糖，他每次都摇头拒绝，但这样的提问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许幕？许幕！”

有人在喊他，眼前的景象终于被聚焦，他先看到了梁楚有些疑惑的脸，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然后就看见他被自己弄脏了的手……

一阵莫名的恐慌朝自己胸口袭来，是冰冷又熟悉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许幕手忙脚乱地去拍梁楚手上的脏东西，想要找布来擦，可又不知道布在哪，他想起身，但是没法在水里保持平衡，差点儿又栽下去。

“许幕。”

梁楚托住他的手肘帮他保持平衡，许幕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好像过度紧张了，他似乎不是很清醒，即使他刻意地避开梁楚的视线，依然能看出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好像一定程度上脱离了现实，进入了半梦游的状态，连梁楚喊他的名字都不答应了。

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沾了点水，想轻轻拍两下许幕的脸让他清醒些，可他手举到一半时，许幕却猛地向后退去护着自己的脸和头，慢慢地缩起了身子，好像梁楚会吃了他似的。

“别打我……”

从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梁大少爷哪见过这阵仗，一瞬间真以为自己哪儿做错了，不经有些慌了神，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有点儿像要打人，赶紧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去哄那只在水里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许幕，我没有要打你，你过来让我扶着你，别又滑下去了。”

许幕把脸都要埋到水里去了。

“你……衣服脏了……”

他边说边抖，梁楚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和许幕刚认识，相处时双方的态度根本不可能让许幕这么惧怕他，而且刚才在试用期间他也弄脏了他的裤子，但那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梁楚思考了几秒钟，突然猛地将许幕拉到了自己这边，从浴缸里撩了点儿水到他脸上。

“不要——！”

许幕一声尖叫，嗓子都劈了，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梁楚温热的手掌贴着他的脸，轻柔地拍了两下。许幕虽然瘦，但脸上的肉却很软，水分饱满的弹性十足，梁楚玩儿似的捏了捏他的脸颊肉，然后扯了扯示意他看向自己。

许幕被捏着脸半强迫地抬起了头，晃了晃神，就看见梁楚一脸温柔的笑意。

“什么都先别想，深呼吸，听话。”

说着他拿下了许幕的手，把他的手腕扣在自己手里。

许幕愣愣的，但还算听话地舒了两口气，梁楚的手正贴着他的脉搏，感到了他稍微稳定下来的心跳。

“还想吐吗？”梁楚又问。

许幕呆了几秒钟，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又要去抓被他弄脏了的衣物，奈何梁楚的手跟铁钳似的挣都挣不开。

“胃还不舒服吗？”

梁楚又问了一遍。

许幕停止了挣扎，摇了摇头：“我……”

“那就好。”梁楚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慢慢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