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的故事(2 / 2)
好久好久,那个男人的脖子真的好硬啊,他还打断了我的一根肋骨,我在医院忍啊忍,太疼了,真的好疼啊。”
六岁的小魏岚听不懂他说的话,揪着裙子看着他,“疼要看医生的,小哥哥你很疼吗?”
疼啊,真的太疼了。就隔着一道门,他听到母亲痛苦得打滚却怎么样都撞不开那门,他拼命地拍门呼救,工作日的下午根本就没有邻居在家,他试图翻窗或者砸破玻璃,但加固过的窗户耗光了他的力气,他只能听着自己的母亲死去。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母亲的男人,禁锢住了母亲所有外出的可能,也断绝了她的生机。因为爱情,因为占有欲,因为嫉妒她对别人展露的笑容,他靠着门想,他回来之后看到母亲一定会很痛苦,特别痛苦。而他决定要帮助他名义上的父亲完成他的爱情。
他花了一个下午打磨那根花园铲,那是男人买来讨好母亲的快递。他总是这样,给母亲痛苦和极乐,母亲喜欢园艺,他就再用各种各样的东西讨好她。
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只是一个物件罢了,他的父亲总是可惜,摸着他畸形的身体,感叹他除了这双眼睛,哪里都不像自己的美人母亲。
他的父亲,根本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变态。
吊高的花园铲并没有经过精密的推算,因此角度偏移,但锋利的边缘还是划破了男人颈边的皮肤,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扑上去捡起掉落的花园铲,骑在被砸倒的男人身上。
“她死了。”他举高铲子,这样说。
在男人一瞬间的错愕下,铲子落下,温热的动脉血喷泉一样飞溅到天花板上,男人反射性地挣扎起来,于是第二下砸偏了,铲子凿碎了男人落在地上的眼镜,他手撑着地,碎片扎进了他的指缝,但他无知无觉地爬起来,砸下了第三下,第四下……
老法医最开始想要质疑邓海生的推论,单纯的机关无法造成那么多次的砍伤,但邓海生私底下找到了他,最后两个人一起,选择了隐瞒下这个秘密。
男人到死,爬向的都是地下室的方向。他爱人的方向。
小男孩痴迷地看着地板上蜿蜒的血迹,原来人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多血啊,热乎乎地,地板像画布,血液颜料一般在上面肆意流淌。
他满意地看着父亲尸体朝向的位置,他的父亲果然如他所说,爱着母亲,哪怕到死,也爱着她。
他睡倒在血泊中,却像回到了母亲的羊水中那样感觉温暖和愉悦。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当年的老法医早就去世,章平一路做到了大队长,魏国强在魏岚十六岁的时候死于联合缉毒行动,本想早早退休的邓海生则一路升迁,现在已经是A城警局的局长,马上就要光荣退休了。
章平颤抖着手从档案里拿出那一页已经泛黄的谈话记录,这是魏国强记录下的,和那个失去双亲的小男孩的几次对话,上面贴着一张已经不太清晰的照片,当时局里的照相机正好坏了,这张照片还是在案发现场拿回来做记录的。
年幼的小男孩被女人半抱着对着镜头笑起来,露出小小的一颗虎牙,母子二人有着如出一辙的灰色瞳孔。
章平熟悉这张尚且稚气未脱的脸。
这是十多年前的安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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